指尖的雷光悬在玉牌上方,像一根绷到极限的琴弦,颤巍巍地嗡着,仿佛再轻一碰就要“啪”地炸开。
整个拍卖场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出回音。拍卖官张着嘴,第三次落槌的词卡在喉咙里,活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鸭。林素婉的手指死死抠着扶手,指节发白,腰间那枚玉佩亮得几乎要冒烟,白炽得像是谁把小太阳塞进了她的裙带里。
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以为下一秒就要血雨腥风时——
云绵绵忽然松了劲。
雷光“嗖”地收回,她肩膀一垮,整个人瞬间从拉满的弓弦变成刚蒸好的糯米糍,软乎乎地站起身,笑眯眯地举起手,嗓音清亮得像山涧溪水:“哎呀,不好意思啊,差点忘了按!”
那一声“哎呀”,软糯带甜,活脱脱是隔壁谁家走丢三天的小丫头终于找回来,抱着你大腿蹭蹭说“我饿了”。全场紧绷的神经“啪”地松了一截,连空气都轻了几分。
可就在大家刚想笑的时候,她袖口轻轻一抖,一缕极淡的丹香随风飘散。
不是实体,却像一滴陈年老酒滴进清水,瞬间漾开。几位金丹期的丹修鼻尖一抽,眼睛猛地睁大,胡子一翘,差点当场跪下闻地。
那味道,像是百年灵药在紫金鼎里慢火煨了三天三夜,又混着雷火淬炼后那一丝清冽的冷香,转瞬即逝,却勾得人魂儿都颤。
她慢悠悠拍了拍袖子,像是掸灰,其实啥也没有,然后脆生生开口:“在下散修云渺,专修雷火丹道。这残片对我炼制‘九转雷髓丹’至关重要。若能得手,愿为在场诸位,每人奉上地阶丹药一颗。”
话音落地,全场静默。
不是不信,是太信了,信得头皮发麻。
地阶丹药?那可是宗门长老都得抢着供奉的宝贝!寻常炼丹师一年能出一颗都得烧高香,还得拜完祖师拜老天。现在有人站出来说——人手一颗,还包邮?
几位丹修当场瞳孔地震,其中一位花白胡子的老头手一抖,玉牌差点捏成粉末:“地阶……还人人有份?你这小姑娘是开丹药批发市场的吧?”
云绵绵微微一笑,左颊酒窝一陷,甜得能滴出蜜来。袖中族纹悄然流转,她当然没真炼成地阶丹,但她把云墟空间里偷抄的《九转丹经》残篇气息外放了一丝,又用灵泉催生的丹成幻象糊弄人——假的,但像极了真的。
更绝的是,她顺手从碧玉葫芦里调出一缕丹霞记忆投影,轻轻一推。
刹那间,头顶虚空掠过一道七彩流光,如虹贯日,虽只一瞬,却让几位眼力顶尖的修士心头狂跳。
“丹成引霞?!”有人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在抖,“这丫头……真能炼出地阶?”
林素婉的脸,比她裙摆上爬的噬灵虫还白三分。
她当然不信云渺能炼地阶丹,但她信——在场这群丹修会信。
而一旦她再加价,就成了阻人成道、断人机缘的罪人,回头出门就得被一群红了眼的丹修围追堵截,追着喊“赔我丹药”。
她指尖一颤,玉佩光芒“啪”地熄灭,像极了手机电量耗尽。她飞快扫视四周——左边金丹长老已经悄悄挪了半步,右边两位丹修眼神一对,默契得像老夫老妻打暗号。
再加,她就得被当成全城丹修的公敌。
她咬了咬唇,指甲在扶手上划出细微的“吱”声,终是缓缓放下玉牌,声音冷得能结出霜花:“此物,让与道友。”
全场哗然。
不是因为竞价结束,而是——林家伪圣女,认怂了。
云绵绵心里乐得直翻跟头,面上却乖巧得像刚领了小红花的小学生,小手“啪”地一拍玉牌,声音甜得能掐出水:“一万两千灵石,成交!”
“啪!”
拍卖槌落下,全场目光齐刷刷钉在她身上。
一个小姑娘,半路杀出,靠一张嘴劝退林家圣女,还许诺人手一颗地阶丹?
这哪是拍卖,这是直播带货现场反杀剧本,还是那种弹幕刷“姐姐杀我”的高能场面。
可还没等众人缓过神,拍卖官眉头一皱,玉尺轻点地面,一道灵识波纹悄然扩散——高阶扫描,启动。
他不信。
一个无名散修,能炼地阶丹?还当着全场面许诺?怕不是丹药没炼成,先把自己炼傻了。
云绵绵早有准备。
她慢悠悠从袖中抽出一枚空白玉简,指尖雷光一闪,勾勒出丹方轮廓。字迹古拙,灵韵内敛,一看就是祖传老谱子,绝非临时拼凑。
“丹方在此,三日后城南‘清虚阁’开炉,诸位可来观礼。”她声音清亮,笑眼弯弯,“若三日后无丹,砸场子我都帮你们搬板凳。”
拍卖官接过玉简一查,瞳孔猛地一缩。
玉简上竟真有地阶灵纹流转,虽不完整,但气息纯正,绝非伪造。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点头:“……成交。”
消息一传开,全场炸锅。
“清虚阁?哪家清虚阁?”
“管他哪家,三天后我一定到!”
“这云渺……该不会是哪个隐世丹宗的传人吧?听说百年前有位女丹尊就叫云渺!”
“嘘——小声点,人家可能就在你旁边听呢!”
云绵绵笑眯眯地接过装着残片的锦盒,指尖轻轻一抚,族纹微动,确认东西到手。
她没注意到,角落里一名黑袍老者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低语道:“九转雷髓丹?那不是三百年前失传的云家秘丹吗……”
这话没传进她耳朵,但她葫芦里的族纹,轻轻震了一下。
像是沉睡百年的老祖宗,在梦里被人推了一把,迷迷糊糊翻了个身。
她转身离席,步伐轻快,像刚领了奖学金的小学生。路过林素婉时,对方冷冷扫来一眼,袖中一道血色符纸悄然焚尽,化作黑烟钻入地缝。
云绵绵眼角余光一扫,没动声色,心里默默记下:林素婉认栽,但没放弃,已经开始传信叫人了。
走出拍卖行,夜风拂面,她靠在墙边,终于敢笑出声。
“系统,这波算不算打脸+1?”
识海无声。
但碧玉葫芦内,族纹微亮,一道进度条悄然前进一格。
她拍拍葫芦,像在摸狗头:“行,闷声发财,咱们继续。”
刚要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是几位丹修,满脸热切,眼冒绿光,活像一群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烤鸡。
“云道友留步!”其中一人拱手,声音都带颤,“不知那清虚阁具体在何处?我等想提前参详一二。”
云绵绵眨眨眼,一脸无辜:“啊?清虚阁啊,就是城南那个塌了半边屋顶、门口蜘蛛网比帘子还厚的破屋子。”
几人一愣:“……那地方能开炉?”
“当然能!”她信誓旦旦,“风水宝地,聚灵阵天然形成,就是老鼠有点多,但不影响炼丹,我还给它们发丹渣当零食呢。”
几人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但眼神里的光更亮了。
她摆摆手,转身就走,边走边嘀咕:“反正三天后不来也行,我又不退定金,丹药我自个儿吃。”
刚拐进小巷,她立刻从葫芦里掏出残片,指尖轻抚表面螺旋纹,与额间红痣隐隐共鸣。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她低声自语,“系统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
识海依旧安静。
但她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林素婉拼死要抢,玉佩能感应,她血脉能共鸣,还牵扯出三百年前的云家秘丹……
“不会是祖传存钱罐吧?”她嘀咕,“里面该不会埋着云家全部家底,外加祖传秘方和初恋情书?”
正想着,葫芦突然轻轻一震。
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族纹共鸣。
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她猛地抬头,巷口空无一人。
可就在她视线扫过墙角时,一抹极淡的丹香,正从她袖口缓缓飘出——
那不是她释放的。
而是像有人,正顺着这缕香,一步步找来。
她眨眨眼,拍拍葫芦:“喂,老祖宗,您要是醒了,记得吱一声啊,别光在里头偷听我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