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份沾满罪孽的钞票购买的食物,海斗购买了一大堆的食物,这些只花掉了钞票的一成。
得到能量补充后,他那属于b+级Amazon的强悍实力得以完全展现。
当那些将他们父女视为猎物的Amazon按捺不住时,海斗没有丝毫犹豫。
在那破旧公寓狭小的空间里,灰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动,背部的骨刺高频振动,发出危险的嗡鸣。
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管状的手臂时而如长矛般穿刺,时而喷射出高压水箭。
来袭的Amazon们甚至没能靠近躲在里间瑟瑟发抖的希莱,便被海斗以绝对的力量逐一击溃。
他站在狼藉的客厅中央,脚下是消散中的敌人残骸,灰蓝色的甲壳上沾染着同类的血液,但他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疲惫和更深的悲哀。
他守护了家庭,却也再次确认了自己无法摆脱的,作为捕食者的本质。
他绝不能让希莱看到自己那副模样,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为了生存而触碰的底线。
那份属于“父亲”的慈爱,是他唯一想为女儿保留的东西。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夜幕深沉,海斗便会悄然潜入城市医院的停尸间。
他怀着巨大的负罪感和难以言喻的悲怆,颤抖着从那些无人认领的遗体上,取下一小部分……他赖以维生的“食物”。
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他自己的灵魂上刻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他将这些“食物”小心翼翼地带回家,处理干净,伪装成普通的肉类,躲在外面吃完。
他知道,这条路通往地狱的尽头。他清楚地预见,自己终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会迎来毁灭。
或许是死于驱逐班的枪下,或许是死于更强大的同类之手,又或许……是在彻底的疯狂中自我了结。
这种清晰的认知,带来了巨大的紧迫感。他开始更加严厉地教导若莱生存的技能。
破旧公寓楼的天台上,风声呼啸。
“爸爸……”
希莱,变成了乌鸦Amazon的形态。
身形娇小,覆盖着漆黑的羽毛,双臂化作宽大的翼手,关节处带着锐利的钩爪。
她正按照海斗的指示,艰难地趴伏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学习如何更有效地利用环境隐藏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和疲惫。
海斗站在一旁,人类形态下的他,眉头紧锁,心如刀绞。
他看着女儿那双在Amazon形态下带着依赖和不解的眼睛,几乎要脱口而出“算了,我们休息”。
但他不能。
他害怕。
害怕自己突然某一天消失后,孤身一人的希莱该如何在这个充满恶意和危险的世界里活下去?她那么小,那么善良……
她还只是个孩子。
“希莱,记住,感知气息很重要,要学会判断靠近的是人类,还是……我们这样的存在。”
他硬起心肠,声音沙哑地继续指导,“遇到危险,不要犹豫,立刻跑,跑得越远越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希莱因为维持姿势过久,翼手边缘在粗糙的地面上磨出了细小的伤痕。
那一刻,所有伪装的严厉瞬间崩塌。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吧。”海斗的声音软化下来,带着无法掩饰的心疼,“休息吧,希莱。”
希莱立刻解除了变身,恢复成小女孩的模样,扑进海斗的怀里,小声地说:“爸爸,我会努力学的,你别难过。”
海斗紧紧抱住女儿,将脸埋在她细软的头发里,汲取着这黑暗中唯一的温暖。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时间还很长,自己还可以陪伴希莱很久,可以慢慢教她……一定还有时间。
然而,命运从未打算给予他任何慈悲。
他没想到,那预想中的“终有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猝不及防。
当那绿色的身影,带着他无法理解的力量贯穿他身体时,海斗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剧痛淹没了所有感官,生命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流逝。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刻,他拼尽最后力气扭过头,视线穿透逐渐模糊的黑暗,努力望向公寓的方向。
不甘心啊……
真的好不甘心啊……
希莱……他的希莱……以后该怎么办?
她一个人……要怎么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活下去……
“希莱……希莱……”
他翕动着嘴唇,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担忧,最终彻底沉寂。
灰色的身躯开始崩解,化为粘稠的液体,只留下一个破损的,光芒逐渐黯淡的千兆臂环。
…………
夜幕下,一辆车子在公路上行驶。
车子停到了城市边缘一处偏僻的废弃处理厂,这是野座间制药公司旗下的处理厂,表面是处理医疗废弃物设立的,暗地里是为了处理千兆臂环。
处理厂里的人听到声音出来。
一个穿着野座间制药后勤制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抱着一个密封好的金属箱子,
他将箱子交给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
“这是今天一批要集中废弃处理的千兆臂环。”后勤男人例行公事地说道。
那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打开箱子检查了一下,里面是十几个已经停止运作、毫无光泽的臂环。
他随手拿起一个,注意到这个臂环似乎比其他的更旧,表面还有一道深刻的裂纹。他略带一丝调侃地说道:“哟,这里面还有一个是刚从一只没完全觉醒的小Amazon身上回收的。”
后勤男人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嗯,清理了一个b+级Amazon,顺手解决了一只小的。”
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不再多说,用戴着厚厚橡胶手套的手,抓起那个带着裂纹的臂环,随意地走向厂房中央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处理坑。
坑洞边缘散发着淡淡的化学药剂气味和金属锈蚀的沉闷味道。
他走到坑边,抬手,将那一箱子千兆臂环扔了下去。
臂环在空中翻滚着,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坠向深坑的黑暗。
在下坠的过程中,那原本已经完全熄灭的臂环核心,似乎因为剧烈的撞击或是内部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弱能量,极其短暂地,闪烁了几下幽蓝色的光芒。
那光芒微弱而挣扎,如同风中残烛,仿佛想要努力诉说什么,想要抓住什么。
但它最终什么也没能照亮。
“啪。”
一声轻响,它砸在了坑底那堆积如山的、同样废弃的千兆臂环上,混入其中,再也分辨不出。
那最后闪烁的蓝色光芒,彻底地熄灭了。
废弃坑洞重归死寂,只有无尽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痕迹与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