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重伤的杉本妥善安置在医院急诊室,看着医护人员迅速接手进行抢救后,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端木正司,终于再也支撑不住。
他几乎是瘫倒在走廊冰冷的长椅上,剧烈的疼痛,失血带来的虚弱以及高度紧张后的精神松懈,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甚至来不及对一旁同样疲惫但更多是脱力的水泽悠交代什么,眼皮就如同千斤重闸般落下,意识迅速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混沌的意识如同从深海中缓缓上浮。
端木正司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和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
他动了动,立刻感到全身多处传来被束缚和隐隐作痛的感觉。
低头一看,自己几乎被雪白的绷带裹成了一个臃肿的“粽子”,胸口、手臂、肩膀……凡是受伤的地方都被仔细地包扎着。
“太好了,端木先生,你醒了!”
旁边传来水泽悠带着欣喜的声音。
端木偏过头,看到少年正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脸上虽然还带着些许疲惫,但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眼神清澈,完全不像经历过一场恶战、自己也受了伤的样子。
“小悠……你没事?”端木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
“嗯!我没事。”
水泽悠用力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自己也有些困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的恢复能力好像变得特别强。昨天晚上受的那些伤,其实大部分都是擦伤和用力过度的拉伤,今天早上起来一看,伤口基本都结痂了,睡了一觉之后,感觉精神比之前还好。”
他活动了一下手臂,示意自己状态良好。
端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Amazon的体质吗?看来随着小悠逐渐接受并掌控那份力量,他身体的自愈能力也在同步增强。
这或许是好事,但也意味着他与“普通人”的界限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
“那个人怎么样?”端木更关心伤者的情况。
“杉本先生吗?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了,真是万幸。”
水泽悠的语气轻松了不少,“我们送来的很及时,失血虽然严重,但没伤到主要动脉和内脏,手术很成功,就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回想起昨晚将两人送进医院时的情景,水泽悠仍心有余悸。
他和端木先生,一个满身是血,好几处贯穿伤,一个虽然能走动但也带着伤,背上还背着一个重伤员。
这副模样直接把夜班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吓得不轻,差点以为是什么恶性案件现场,险些就要报警。
最后还是端木先生在彻底昏迷前,强撑着掏出了国际警察的证件,才勉强解释清楚,避免了更大的麻烦。
之后,端木在身体稍微允许,能下床活动后,在水泽悠的搀扶下去隔壁病房看了一眼杉本。
他还虚弱地躺在床上,没有苏醒。
他的妻子已经接到通知赶来了,此刻正坐在床边,紧紧握着丈夫的手,看着丈夫苍白的面容和身上连接的仪器,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低声啜泣着。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或者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杉本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
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随即感受到了身体的剧痛和所处的环境,记忆慢慢回笼。
当他看到床边哭泣的妻子时,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和心疼,用微弱的声音安慰道:“别哭……我……我没事了……”
他的妻子见他醒来,更是喜极而泣,连忙按铃呼叫医生。
杉本的目光这时也注意到了站在病房门口,身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的端木正司和扶着他的水泽悠。
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妻子和赶来的护士连忙按住。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
但杉本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端木身上,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是您!警察先生!是您救了我!谢谢!真的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我恐怕已经……”
他回想起昨晚那如同噩梦般的经历,那怪物的恐怖,没有生还的希望,以及最后时刻那道如同神兵天降般将他从怪物舌下救出的身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眼眶都湿润了。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谢意,反复说着“谢谢”。
端木正司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地说:“好好养伤,这是我们的职责。”
他没有居功,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示意他安心休息。这份沉稳和内敛,反而更让杉本夫妇感到安心和敬佩。
在医院里又观察休养了两天,端木正司的恢复速度快得让主治医生都啧啧称奇。那些看似严重的伤势,在以一种远超常理的速度愈合着。
最终,在医生那仿佛看待某种未知生物般的眼神中,端木顺利办理了出院手续。
“正常人受那么重的伤,少说也得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勉强下地,你这……简直是怪物一样的恢复力啊。”医生一边在出院单上签字,一边忍不住低声嘀咕。
端木只能报以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总不能告诉医生,自己可能也不算完全的“正常人”吧。
走出医院大门,呼吸着外面不算清新但至少自由的空气,端木伸了个懒腰,动作牵扯到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他龇了龇牙。
他扭头对身边的水泽悠笑道:“走了,小悠!回去吃安堂给我们准备的大餐!”
想起安堂,端木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大约两天前,他住院的消息到底还是没瞒住,安堂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在听到端木又(为什么要说又)住进医院后,电话那头的安堂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担忧,甚至提出要不要立刻请假过来照顾。
端木赶紧安抚,说自己没事,而且有水泽悠在旁边帮忙。安堂这才稍稍放心,但最后还是郑重其事地宣布:“等前辈你出院了,我一定做一顿超级丰盛的大餐给你接风!还有小悠也是!”
想到安堂的手艺,以及连续吃了几天医院清淡病号饭的寡淡味蕾,端木和水泽悠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那栋熟悉的公寓楼,爬上楼梯,站在熟悉的房门前,端木甚至能想象出门后飘来的诱人饭菜香。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凯旋而归般的语气,推开门大声道:
“我们回来啦!”
然而,预想中扑鼻的香气和安堂系着围裙迎接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屋内静悄悄的。
客厅收拾得很整洁,但空气中并没有烹饪的味道。
餐桌上空无一物,厨房里也冷冷清清,不像正在准备“大餐”的样子。
说好的大餐呢?
端木和水泽悠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安堂……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