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赛场外的对决
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东京都的街巷。惠比寿屋木质门楣上的暖黄灯笼刚被点亮，便映出创真急促的身影——他攥着检测剂的纸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鞋跟敲击石板路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时，田所惠正踮着脚在水槽前打转，装野菜的竹篮放在案台上，叶片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珠。见创真进来，她立刻迎上去，围裙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创真君，检测剂拿到了吗？我总觉得这些野菜不对劲，早上择菜时，指尖还沾到过一点滑腻的东西。”
创真没多话，将纸盒里的检测卡、滴管和一张泛黄的便签纸放在桌上——便签是老松茶铺的老板手写的，字迹遒劲，详细写着解毒处理的步骤。“先按这个来，80度热水，不能多也不能少。”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煤气灶，不锈钢锅置于火上，温度计的探头探进水里，红色的液柱随着水温上升缓缓爬升。
田所惠早已将野菜分拣整齐，嫩绿的叶片舒展着，只是仔细看，能发现叶尖边缘有几处极淡的灰斑，像是蒙了一层薄尘。当温度计显示80度时，创真抬手示意，她立刻将野菜尽数倒入锅中。
热水瞬间裹住叶片，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就在这时，奇妙的一幕发生了——水面上缓缓浮起一层淡淡的灰色泡沫，像被搅散的阴霾，细密地铺在水面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田所惠惊呼一声，下意识后退半步：“这、这是什么？之前洗了三次，都没洗出这种东西！”
创真眉头紧锁，盯着那层泡沫：“是有人在野菜上做了手脚，这种泡沫应该是某种药剂遇热析出的。”他关掉火，将野菜捞出，迅速放进早已备好的白醋盆里。白醋的酸味瞬间弥漫开来，而盆中的灰色泡沫像是遇到了克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原本有些发蔫的野菜，也重新舒展叶片，恢复了鲜亮的嫩绿色，连叶尖的灰斑都淡了几分。
“现在测。”创真撕开检测卡的包装，取出滴管，在野菜叶尖有灰斑的地方轻轻一吸，将汁液滴在检测卡的样本区。两人屏息盯着卡片，不过十秒，样本区原本空白的地方，渐渐晕开一片醒目的红色，像一道无声的证明，将隐藏的阴谋彻底暴露。
田所惠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这段时间，惠比寿屋因为“食材变质”的传言，客流量少了大半，隔壁的老奶奶还特意来问是不是遇到了难处，让她心里又委屈又着急。如今证据确凿，她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太好了……终于能证明我们是清白的！我现在就联系市场监管局，申请重新检测！”
她掏出手机，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连带着指尖的薄茧都透着认真。创真则将检测卡放进透明文件袋，又翻出手机，找出之前拍摄的处理野菜的视频——从热水煮菜、泡沫浮现，到白醋去毒、检测显色，每一个环节都拍得清晰。他看着屏幕里田所惠终于舒展的眉头，心里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不安：才波朝阳既然敢在野菜上动手脚，绝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果然，当创真拿着检测报告和视频，准备去找到之前围堵惠比寿屋的《东京美食周报》记者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家里的电话，接起后，母亲幸平珠子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创真！你快看看网上的视频！咱们餐馆……咱们餐馆被人陷害了！”
创真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到巷口的报刊亭，借老板的电脑打开社交平台。热搜词条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幸平餐馆使用违禁添加剂#的话题后面，跟着一个刺眼的“爆”字。点进去，置顶的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画面角度刁钻，只能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身影，手里拿着一个紫色的小袋子，趁着后厨没人，飞快地将袋中的粉末撒进了正在炖煮的汤锅里。视频下方的配文更是恶毒：“幸平创真为追求口感，长期使用违禁添加剂，罔顾顾客健康，已有多位食客出现肠胃不适症状。”
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有人晒出“取消预约”的截图，有人指责幸平餐馆“砸了平民美食的招牌”，甚至还有人开始编造“吃了幸平餐馆的料理住院”的假故事。创真握着鼠标的手越来越紧，指腹几乎要嵌进塑料外壳里。他太清楚这段视频的破绽——后厨的监控早在三个月前就换成了高清摄像头，不可能拍出这么模糊的画面，而且那个身影的动作幅度刻意夸张，明显是在演戏。
“卑鄙！”创真低吼一声，拳头重重砸在报刊亭的木质柜台上，震得柜上的杂志都晃了晃。老板吓了一跳，探过头来问：“小伙子，没事吧？这网上的东西，可不能全信啊。”
创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才波朝阳这是故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一边是惠比寿屋刚有转机的名声，一边是自家餐馆几十年的招牌，只要他乱了阵脚，就等于输了一半。但他从小在餐馆长大，见惯了各种突发状况，越是危急，越要沉住气。
他立刻给母亲回了电话，让她先安抚好店里的老顾客，不要理会网上的流言。挂了电话，他打开自己的社交账号，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发布了一条直播预告：“今晚八点，幸平餐馆现场直播，公开检测所有食材及汤底，揭穿恶意造谣的阴谋。欢迎记者朋友及各位食客到场见证。”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创真的手机开始不断收到消息——有相熟的料理人发来鼓励，有老顾客表示会到场支持，还有之前围堵惠比寿屋的记者，发来私信说会准时到场。创真看着这些消息，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他转头看向惠比寿屋的方向，田所惠正好从店里出来，手里拿着市场监管局回复的邮件，冲他用力点头。
夕阳渐渐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幸平餐馆门口的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七点刚过，就有记者扛着摄像机赶来，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也聚集在门口，低声议论着网上的视频。田所惠也赶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箱，里面装着刚做好的饭团，递给创真：“创真君，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今晚肯定要忙到很晚。”
创真接过饭团，咬了一口，熟悉的米香和海苔味在嘴里散开，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谢谢你，小惠。”他笑着说，“等这件事结束，我请你吃你最想吃的草莓蛋糕。”
田所惠脸颊微红，点了点头，转身去帮幸平珠子招呼到场的客人。七点半，餐馆门口已经挤满了人，摄像机的灯光亮得刺眼，记者们的话筒纷纷递向创真，问题一个接一个：“幸平先生，您能确定视频是伪造的吗？”“如果检测结果证明食材有问题，您会承担责任吗？”“才波朝阳先生之前曾说您的料理缺乏创新，这次事件会不会是您的炒作？”
创真没有回避，而是走到餐馆中央的料理台前，将早已准备好的食材一一摆开——新鲜的蔬菜还带着泥土的气息，肉类包裹在透明的保鲜袋里，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清晰可见，还有那包从才波朝阳那里拿到的紫色粉末，被放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他拿起话筒，声音沉稳有力：“大家的疑问，我会用事实回答。现在，距离八点还有半小时，我先给大家看一样东西。”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投影仪，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惠比寿屋处理野菜的视频。当看到热水中浮起灰色泡沫、白醋去毒后检测卡变红的画面时，现场瞬间安静下来，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这是今天下午，在惠比寿屋拍摄的画面。”创真解释道，“有人故意在惠比寿屋的野菜上涂抹药剂，试图抹黑其名声，而今晚网上流传的视频，和这件事一样，都是针对我和我的餐馆的阴谋。”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道：“才波朝阳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才波朝阳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他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目光扫过料理台上的食材，最后落在创真身上：“幸平创真，你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光证明自己没用过违禁添加剂，可赢不了这场对决。”
创真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直视着才波朝阳的眼睛：“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比这种耍手段的对决。我做料理，是为了让食客吃到美味，守住我父亲留下的餐馆，这就够了。”
“守住？”才波朝阳走到料理台前，拿起一把银色的料理刀，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划过，“你以为证明了清白，就能守住一切吗？太天真了。既然你说自己的料理是为了食客，那我们不如来一场真正的比试——不用赛场，不用评委，就用这里的食材，做一道以‘守护’为主题的料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带着挑衅：“在场的每一位，都是裁判。谁的料理能让大家真心认可，谁就赢。输的人，要立刻关闭自己的餐馆，永远退出料理界。”
现场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的话筒再次对准创真，追问他是否会接受挑战。田所惠走到创真身边，担忧地看着他，小声说：“创真君，不要答应他，他这是故意激你……”
创真看着才波朝阳眼中的傲慢，又看了看身后母亲坚定的眼神，还有围观群众中那些熟悉的面孔——有经常来吃亲子丼的上班族，有带着孩子来的家庭主妇，还有曾经教过他料理技巧的老街坊。他们的目光里，没有质疑，只有期待和信任。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话筒，拿起料理台上的锅铲，声音清晰而坚定：“好，我跟你比。但我要加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你必须公开道歉，承认你在惠比寿屋和幸平餐馆的阴谋，还所有被牵连的人一个清白。”
才波朝阳挑了挑眉，嘴角的冷笑更浓：“没问题。现在，比赛开始。限时一个小时，食材任选，开始吧。”
创真没有犹豫，立刻转身走向食材区。他知道，才波朝阳的料理技巧极高，尤其是在分子料理方面，更是擅长用复杂的手法营造惊艳的口感。但他也有自己的优势——他的料理，充满了生活的温度，每一道菜里，都藏着他对家人、对食客的心意。
他选了新鲜的鲷鱼、刚采摘的芦笋、还有自家腌制的梅子。鲷鱼肉质鲜嫩，适合做生鱼片，但他想做出不一样的味道；芦笋清脆，能中和鱼肉的油腻；梅子则带着酸甜，是他小时候母亲经常用来调味的食材，藏着家的味道。
才波朝阳则选了昂贵的和牛、松露和鱼子酱，他的动作优雅而熟练，将和牛切成均匀的薄片，用低温慢煮的方式处理，松露则切成细屑，空气中很快弥漫开浓郁的香气。围观的人忍不住发出惊叹，毕竟，这样奢华的食材，寻常人很少能见到。
创真没有被才波朝阳的食材震慑，而是专注地处理着手中的鲷鱼。他先将鲷鱼去骨，取鱼肉最鲜嫩的部分，用刀切成薄片，然后将梅子去核，捣成泥，加入少许酱油和清酒，调成酱汁。接着，他将芦笋焯水，过冰水，保持清脆的口感，然后用芦笋卷住鲷鱼片，在表面刷上梅子酱汁，放入烤箱稍微加热。
“创真君，需要帮忙吗？”田所惠走过来，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创真笑着摇头：“不用，你帮我看着烤箱的温度就好，60度，不能太高，不然鱼肉会老。”
田所惠点点头，站在烤箱边，专注地盯着温度表。幸平珠子则在一旁准备汤底，她煮了一锅昆布柴鱼汤，汤色清澈，香气淡雅，这是幸平餐馆几十年的招牌汤底，每一口都熬煮了十几个小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记者们的相机对准了两个料理台，记录着两人的每一个动作。才波朝阳已经完成了他的料理——和牛被切成小块，放在黑色的石板上，上面铺着松露屑，旁边点缀着鱼子酱，看起来精致而奢华。他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我的料理，名为‘荣耀之味’，用最顶级的食材，展现料理的极致奢华，这才是真正值得守护的料理尊严。”
众人纷纷围过去，有人拿起小勺子品尝，发出赞叹声。才波朝阳得意地看向创真，眼神里满是自信。
这时，创真的料理也完成了。他将烤好的芦笋鲷鱼卷放在白色的瓷盘里，旁边盛了一小碗昆布柴鱼汤，汤里漂浮着一颗小小的梅子。他没有用复杂的装饰，只是在盘子边缘放了一片新鲜的紫苏叶，简单却透着温馨。
“我的料理，名为‘家的守护’。”创真拿起盘子，走到人群中间，“鲷鱼是我早上从筑地市场挑选的，保证新鲜；芦笋是隔壁老奶奶种的，没有用任何农药；梅子是我母亲去年夏天腌制的，酸甜适中。这道料理里，有我对家人的守护，有对老街坊的感谢，还有对每一位食客的心意。”
他将料理分发给在场的人，首先递给了那位经常来吃亲子丼的上班族：“佐藤先生，您尝尝，看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佐藤先生接过勺子，先喝了一口汤，眼睛瞬间亮了：“这汤……和我第一次来吃的时候一模一样！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梅子香，太好喝了！”他又尝了一口芦笋鲷鱼卷，鱼肉鲜嫩，梅子的酸甜恰到好处，芦笋清脆爽口，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这才是真正的好料理！有温度，有心意！”
接着，带着孩子的家庭主妇尝了一口，笑着说：“我家孩子平时不爱吃鱼，但这个鱼卷，他肯定喜欢！没有腥味，还有淡淡的甜味，太适合孩子了。”
越来越多的人品尝了创真的料理，赞叹声此起彼伏。相比之下，才波朝阳的料理虽然奢华，但过于油腻，松露的味道掩盖了和牛本身的鲜味，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厚重。
才波朝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奢华料理，竟然比不上创真用普通食材做的家常料理。他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抓住创真的手腕：“你作弊！你肯定在料理里加了什么东西！”
创真轻轻推开他的手，拿出之前的检测剂：“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现在检测。我的料理里，只有新鲜的食材和对食客的心意，没有任何添加剂。”
这时，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他们拿着检测设备，对两人的料理进行了现场检测。结果显示，创真的料理完全合格，而才波朝阳的料理中，松露的含量远超正常食用量，虽然不算违规，但确实影响了口感。
在场的人纷纷开始投票，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创真的料理。记者们的相机对准了创真，闪光灯不停闪烁。
才波朝阳看着眼前的一切，脸色惨白。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不仅输了料理，更输了人心。
创真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才波朝阳咬着牙，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对着在场的所有人，还有镜头，缓缓说道：“我承认，惠比寿屋的野菜事件和幸平餐馆的视频，都是我策划的。我因为嫉妒幸平创真的料理才华，故意设计陷害他，我在这里向幸平创真、田所惠，还有所有被牵连的人，说一声对不起。”
说完，他转身就走，黑色的风衣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
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田所惠激动地抱住创真，眼泪再次掉了下来：“创真君，我们赢了！”
创真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是我们一起赢的。”
幸平珠子走过来，握住儿子的手，眼中满是骄傲：“创真，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你父亲的期望。”
夜色渐深，幸平餐馆的灯光依旧明亮。创真看着眼前的家人和食客，心里充满了温暖。他知道，这场赛场外的对决，他不仅守住了餐馆，更守住了料理的初心——料理的真谛，从来不是奢华的食材和复杂的手法，而是藏在食物里的温度和心意，是对家人、对食客的守护。
接下来的几天，幸平餐馆的生意恢复了往日的火爆，甚至比以前更受欢迎。惠比寿屋也因为这场事件，名声大噪，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想要尝尝那道“洗去阴谋”的野菜。
创真依旧每天早早地去市场挑选食材，在料理台前忙碌，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会想起才波朝阳离开时的背影。他知道，料理界的竞争永远不会停止，但他会一直坚守自己的初心，用真心做好每一道料理，守护好自己珍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