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婳君被这个念头惊得心头一颤。
她不禁抬眸,正对上沈誉那双深邃的目光。
那眼底翻涌的情绪让她呼吸一窒。
他果然也对她存了那样的心思。
阿君,怎么了?沈誉察觉到她的异样,微微俯身问道,声音依旧温柔。
蓝婳君垂了垂眼眸,轻轻开口:“沈誉,你方才说,要帮我除掉萧御锦?”
沈誉眸光一沉,随即又恢复如常:“阿君,我见不得你受委屈。若你选择抗争,我自然会全力相助。”
蓝婳君闻言抬眸,直直望进沈誉的眼睛,他的目光深处,明显藏着不善。
蓝婳君深吸了一口气,道:“那顾晏秋呢?”话音刚落,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沈誉闻言,心头一紧,面上却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阿君尽管放心,此事绝对不会牵扯到他。”
他虽然笑着,可蓝婳君分明看见,他说这话时,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这种眼神她可太熟悉了,就像萧御锦看着她时一样,充满占有欲和偏执。
蓝婳君看着沈誉眼底翻涌的情绪,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她轻轻摇头,道:沈誉,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沈誉目光一沉,道:阿君,从我决定这件事开始,我就从未怕连累。难道你不想自由?就甘心一辈子困在宁王府里吗?
她抬眸看他,眼底带着几分疲惫:“沈誉,他这些年在京中的手段,你比我清楚,一旦触怒他,牵连的远不止你我二人。你父亲在朝为官多年,难道要因我一时‘自由’毁掉整个家族?”
她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这不是儿女情长,是生死进退。我要的自由,不该用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去换。”
沈誉沉默片刻,眼底暗潮翻涌,最终只是低声道:“可若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留在那里……我做不到。”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沉:“萧御锦再势大,也总有疏漏。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她抬眼望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歉然:“沈誉,你该有自己的人生。这场由萧御锦布下的棋局,本就不该将你卷进来。沈家需要你光耀门楣,何必为了我,陷自己于险境?”
沈誉的目光渐渐柔和,声音低沉:“阿君,你可知道,对我来说,怎样的人生才算值得?”他眼中浮起一丝怀念,“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才五岁,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站在海棠树下——那时我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小姑娘。”
“后来那些年,我们几乎形影不离。直到你被送去江南……”他语气微涩,“那之后,我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每一天都觉得空落落的,再没有从前那样的笑声了。”
他苦笑了一下:“我曾偷偷收拾行李,想去江南找你。可父亲拦住了我。他说我年纪尚轻,独自远行太危险;更重要的,他是朝中礼部尚书,而你父亲是镇北王……若被人知道我们私下往来,只会招来无穷麻烦。”
“后来,我只能托商队带信给你。”
“每到商队返京的日子,我都会去城门守着……就怕错过你的回音。连驿站的信差,我都一一认熟了。”
“十年……整整十年。”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愈发沙哑,“我却从未等到你只字片语。”
“后来听说你要回京,我高兴得一夜未眠,可第二天早朝结束,父亲带回消息——陛下已下旨,将你指婚给了九皇子。”
他声音低哑,几乎一字一顿: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十年小心翼翼,终究抵不过一道圣旨。”
蓝婳君闻言,沉默了片刻,终是轻声开口:“沈誉,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我的心已经给了顾晏秋。”
沈誉目光一黯,良久才低声道:“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我们生在寻常人家该多好。”他苦笑了一下,“至少我想见你时,不必顾虑这许多。哪怕是写一封信,也不必这样遮遮掩掩……终究是身不由己。”
蓝婳君闻言微微一怔:“你给我写过书信?”这时她才捕捉到这个信息。
沈誉望着她惊诧的模样,“嗯。”了一声:“每月一封,从未间断。”沈誉的声音戛然而止,一脸诧异的问她:“难道你从未收到过我的信?”
蓝婳君怔怔地望着他,眼底尽是茫然,轻轻摇了摇头。
“沈誉,那些信……我从未收到过。”
话音落下,沈誉怔在原地,那些信……难道早已被人截下?是萧御锦?还是先帝?若真落入了他们手中——
若真是如此,只怕陛下早已疑心沈家与镇北王暗中勾结……那这些年父亲在朝中的如履薄冰,甚至屡遭打压,难道皆因此而起?
蓝婳君也忽然全都明白了——那些年被舅母以“闺阁女子不宜与外男通信”为由扣下的信件,还有表妹时常炫耀的“京城时兴物件”……原来全都是沈誉未能送达的心意。
她抬眸望向沈誉,目光沉静而坚决:“沈誉,我决定将来嫁给萧御锦了。”她心里明白,唯有如此,萧御锦才肯放过顾晏秋。
沈誉呼吸一滞,上前一步:“所以你打算认命,嫁给萧御锦?”
他声音陡然转冷:“你以为这样就能息事宁人?”
蓝婳君抬眼看他。
沈誉目光锐利:“他府中这些年死了多少女人,你真不清楚?”
“三年前,户部侍郎的嫡女嫁过去,不到半年便暴毙身亡!”
“还有白家——百年清贵世家,连新帝都要礼让三分。可他们嫁进王府的女儿,不到三个月就溺毙在荷花池中……最后连丧仪都没有,一席草草下葬。”
“阿君,”沈誉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急切,“他娶你不过是为了蓝家军的兵权。待你父亲交权之后,你觉得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蓝婳君缓缓抬眼,眼中只剩一片冷然的决意:“沈誉,你还不明白吗?若我再反抗,只会牵连更多人——顾家,我父亲,甚至你们沈家。”
她忽然将手从他手中抽离,语气轻而坚定:
“从他毁我清誉那日起,我就已经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