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父亲颤抖的手指抚过那方染血的帕子,眼中闪烁的光芒近乎疯狂——那是十年来第一次离亡妻死亡真相如此之近。
婳儿......他眸光忽地一凝,压低声音道:德妃乃九皇子生母,你母亲之死,必与当年德妃娘娘在宫中暴毙有所牵连。为父想起来了,你娘和德妃是先后离世的。”这方帕子...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将帕子折得更紧些塞入她手中,千万收好,莫要示人。
蓝婳君心头剧震,德妃与母亲的死竟有关联?
爹的意思是…她声音发颤,九皇子他是故意将这帕子交给女儿的?她的脑海中顿时有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九皇子是想借我们之手,为他母妃报仇?”
蓝盛飞肃然道:“德妃当年暗中通敌,但德妃一案却另有隐情,先帝明知有冤,却为了稳住朝局,硬是赐下那杯鸩酒。可德妃是在冷宫里自戕的,听说在脖子上割了七刀,刀刀致命。”
“德妃死后,九皇子因顶撞了先帝,就被贬去黄陵为德妃守孝,一年期满,先帝连京城都不让他回,一道圣旨直接发往北境军营。”
“这条帕子,也定是在那个时候有人交给九皇子的。”
蓝婳君只觉得浑身发冷,手中的帕子仿佛有千钧之重。她看着父亲晦暗不明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先帝将九皇子贬去北境,表面是惩罚,实则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就像当初父亲送她下江南一样。
皇家的无情,终究是裹着无奈的血肉。
先帝赐死德妃时,何尝不是在亲手剜自己的心头肉?将亲子放逐北境时,那道圣旨上的墨迹,怕也是混着泪写就的。
蓝盛飞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北境天高皇帝远,反倒是最安全的地方。他手指轻抚过帕子上暗褐的血迹,他突然想起一人来——德妃娘娘的弟弟,林杰。当年此人是他麾下的副将,这方帕子定是他交给九皇子的。
蓝盛飞声音低沉,他的声音里带着久违的痛惜,那场雁门关之战,他本该留守后方,却执意带轻骑突袭敌军粮草,后来我们在乱军中找到他时,他胸前死死护着个油布包,浑身是血,还硬撑着说了句交给...九...他猛地攥紧帕子,现在想来,他拼死送出的,就是这方染血的证物!”
“您说的是谁?”蓝婳君轻声问道。
“林杰,德妃娘娘一母同胞的弟弟,萧御湛的舅舅,当年在我麾下当副将时,从不说破这层关系。”
蓝盛飞的声音突然变得飘忽,仿佛陷入那日的回忆:林杰被抬回大营时,浑身是血,肠子都...都...蓝盛飞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他瞥见女儿苍白的脸色,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这个在沙场上见惯生死的老将,此刻却连描述旧部伤势都要字斟句酌——终究是舍不得让掌上明珠沾半点血腥气。
蓝婳君却从父亲突然回避的眼神里读懂了未尽之言——那定是极其惨烈的场景,惨烈到连久经沙场的父亲都不愿复述。
萧御湛当时才十二岁,冲进帐里时还穿着小号的铠甲,跪在地上死死攥着他舅舅的手。
蓝婳君闻言,仿佛看见那个血腥的场景——少年皇子颤抖的手指,垂死将领染血的嘴唇,还有那方被鲜血浸透的帕子,在两人紧握的手中传递着不能言说的秘密。
林杰最后说了句话...蓝盛飞突然压低声音,只有九皇子听见了。说完就...就咽了气。
蓝婳君突然明白,为何九皇子当时递来帕子时,眼中会闪过那样复杂的神色——这方染血的帕子,承载的不仅是血仇,更是一个外甥对舅舅最后的承诺。
蓝盛飞顿了顿,继续道:“林杰战死的消息传回京城不过三日,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圣旨就直抵北境军营。”
那孩子硬是一滴泪都没掉,只是死死攥着林杰留下的那柄断剑,在灵前跪了整整三天。
蓝盛飞突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道锐光:原来如此...林杰拼死送回这帕子,不仅是为德妃伸冤,更是用性命给先帝递了个台阶!
他猛地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当时战事吃紧,先帝正愁没有理由召回九皇子。林杰这一死,实则是用性命为九皇子铺了条通天路!
其一,林杰身为九皇子亲舅,却能在军中隐姓埋名做到副将,足见九皇子一系在军中的根基。
其二,他拼死送回军情,正好给了先帝台阶——以褒奖忠烈为由,将九皇子从皇陵召回。
最妙的是第三点!林杰带的二十轻骑,全是北境子弟兵。他们战死后,九皇子顺理成章接管了这些将士的旧部。
蓝盛飞突然明白——这不是简单的忠烈故事,而是一盘以血肉为子的棋局。林杰用命换来的,不仅是外甥的生路,更是一支埋在北境的暗棋。
[女主手中的帕子既是线索,又是悬在头上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