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的檀香袅袅升起,苏婉指尖捏着温热的白瓷杯,杯沿的温度烫得她指尖发麻,却不及心口那点灼痛来得清晰。
林默坐在对面,黑色西装衬得他愈发挺拔,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她看不懂的疲惫。桌上的文件摊开着,是她刚递过去的股权转让协议——她名下那部分苏氏的股份,她想无偿转到林默名下。
“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林默的声音很沉,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探究。
苏婉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眼,迎上他的视线。这双眼睛,她看了三年,从最初的躲闪到后来的贪恋,此刻却异常平静:“林默,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成苏菲?”
空气骤然凝固。檀香似乎也停在了半空,茶室里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的声响。
林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刻否认,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渍在他唇上留下浅淡的印记。“你和她,有七分像。”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角那颗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苏婉笑了,眼角的痣随着笑意微微颤动,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我就知道。”她轻声说,“你第一次在酒会上叫住我,喊的是‘苏菲’。你送我的那条星芒项链,苏菲生前最爱的设计师同款。还有你书房里那幅藏在画框后的素描,画的是她十五岁的样子,和我去年在庄园拍的那张照片,姿势都一样。”
她一件件数着,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林默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挣扎。
“她是意外去世的,对吗?”苏婉问,“你把我留在身边,不过是想找个影子,填补她的位置。”
林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些。“是。”他承认了,“最初是。可后来……”
“后来不重要了。”苏婉打断他,将股权转让协议往他面前推了推,“这些股份,算是我替苏菲守了三年的谢礼。你给我的荣华富贵,住的庄园,开的跑车,戴的珠宝……我都受之有愧,但我也不想还了。”
她站起身,理了理米白色的裙摆,阳光透过茶室的雕花窗棂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苏菲不在了,可日子总要过下去。她没福气享受的,我替她接着。林默,你不用觉得愧疚,也不用刻意对我好。就当……是我贪心,舍不得这泼天的富贵,也舍不得……偶尔你看着我时,眼里那点像对苏菲的温柔。”
林默看着她转身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没有丝毫留恋。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她,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宴会厅门口,被侍者拦住,眼里满是局促,像只受惊的小鹿。那时他喊出“苏菲”两个字,她茫然回头的样子,和记忆里那个总爱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真的重叠在了一起。
他拿起那份股权转让协议,指尖落在“苏婉”那两个字上,笔锋娟秀,却带着一股决绝。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陪了他三年,用一场清醒的沉沦,换一段借来的荣华。
茶室的门被轻轻带上,苏婉站在廊下,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云。阳光有点刺眼,她抬手遮了遮,眼角的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苏菲,”她轻声说,像是在对空气说话,“你看,我替你住了你的庄园,戴了你的项链,甚至……占了你的位置。你不会怪我吧?毕竟,这富贵太暖,我舍不得放。”
风吹过廊下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谁在远处应了一声。苏婉笑了笑,转身走向停在门口的车。车里的冷气很足,她靠在真皮座椅上,摸了摸颈间的星芒项链——这是林默昨天送的,说是周年礼物。
她轻轻摩挲着项链上的钻石,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管他爱的是谁,她得到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至于心?心哪有珠宝保值,哪有庄园安稳。
林默在茶室里坐了很久,直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把城西那栋别墅转到苏婉名下,再备一套新的珠宝,就用她上次在拍卖会上看中的那套粉钻。”
助理应了声“好”,又迟疑地问:“林总,那股权转让协议……”
“收起来吧。”林默看着窗外,苏婉的车已经驶远了,“告诉财务,这个月开始,苏婉的账户每月多打五百万。”
他知道,他欠苏菲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但苏婉愿意替苏菲来要,他就愿意给。至于爱与不爱,或许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此刻他们都在这场名为“替身”的戏里,找到了各自的位置,并且,都不想退场。
茶室的檀香还在袅袅缠绕,苏婉忽然转身,带着一身决绝的香风撞进林默怀里。她抬手扣住他的后颈,踮起脚尖,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吻了上去——与其猜他眼底的影子是谁,不如亲手在他心上刻下自己的痕迹。
林默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狠狠按向自己。他的吻带着压抑许久的混沌与渴求,像是要在这场激烈的纠缠里分清到底爱谁,又像是彻底放弃了分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时,带着不容抗拒的掠夺,混着茶的清苦与她唇上的蜜甜,在口腔里炸开滚烫的浪。
苏婉的指甲陷进他的西装后背,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和她自己的重合在一起,震得耳膜发鸣。那些清醒与沉沦交织的时日,此刻全化作了滚烫的岩浆,烧得她忘了初衷,只知道要更紧地抱住眼前的人,要在这个吻里,抢回哪怕一秒钟的真心。
林默忽然将她打横抱起,苏婉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唇齿间的厮磨却没停。他几步跨到茶室角落的贵妃榻边,将她按在柔软的绒垫上,掌心抚过她颤动的腰线,带着灼人的温度。檀香在两人急促的呼吸里失了味道,只剩下皮肤相贴的滚烫,和谁也不愿先松口的、带着血腥味的纠缠。
“林默……”苏婉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破碎的气音,“看着我……”
林默的吻顿在她的锁骨处,抬眼时,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墨重彩,有愧疚,有欲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低头再次吻住她,这一次却温柔了些,像是怕碰碎了什么,又像是终于承认了什么——
管她是谁的影子,此刻在他怀里的,只有苏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