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一股子化不开的凉意。林默站在苏菲的画室里,指尖拂过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肖像——画里的他穿着初见时的灰色风衣,背景是那年盛开的紫藤花,笔触温柔得像春天的风。
画室里还保持着苏菲离开时的样子:颜料管散落在调色盘旁,削尖的铅笔插在笔筒里,窗台上的薄荷草枯了大半,却还倔强地留着一抹浅绿。林默拿起桌上的素描本,翻开时,一片干枯的紫藤花瓣从纸间滑落,落在他的手背上,带着淡淡的、早已消散的香气。
素描本里画满了他的样子:开会时皱眉的侧脸,伏案工作时的背影,甚至还有他睡着时的模样——嘴角微微张着,带着点孩子气的憨态。每一页的角落都有个小小的日期,从他们相识的第一个月,一直延续到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周。
“原来你画了这么多……”林默的声音有些沙哑,指尖抚过画纸上自己的眉眼,忽然想起苏菲总说“画画能留住时光”,那时他只当是艺术家的浪漫说辞,此刻才明白,那些藏在笔触里的温柔,是她从未说出口的喜欢。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片紫藤架。去年春天,苏菲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警方定论为“意外失足”,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苏菲从小在乡下爬树掏鸟窝,平衡感好得惊人,怎么会轻易从低矮的花架上摔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私家侦探发来的消息:“林先生,查到苏菲出事前三天,曾和一个戴黑帽的男人在咖啡馆见过面,监控被人为损坏了。”
林默的指尖猛地收紧,手机壳硌得掌心生疼。他一直以为自己对苏菲只是责任,是朋友间的照顾,可当真相的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当他在这间画室里触碰到她留下的、无处不在的痕迹时,心口那阵尖锐的疼,却骗不了人。
他想起苏菲总在他加班时送来温热的醒酒汤,想起她看他时眼里藏不住的光,想起她临终前打来的那通未接来电——当时他正在和合作方应酬,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以为只是她又在闹小性子。
“对不起……”林默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将脸埋在膝盖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全是她小心翼翼的爱意;原来那些被他视作“麻烦”的关心,是他如今再也求不来的温暖。
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窗,像在为迟来的醒悟伴奏。林默拿起那本素描本,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这样就能离她近一点。他终于明白,自己不是不爱,只是发现得太晚,太晚了。
“我会找到真相的,苏菲。”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画室轻声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等我。”
窗外的雨雾中,仿佛又看到苏菲穿着白裙子,站在紫藤花下对他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林默伸出手,却只抓住一片冰冷的空气。
迟来的心意,像这深秋的雨,带着彻骨的凉,也带着无法回头的悔恨。但他知道,从今往后,他要带着这份迟到的爱与愧疚,走好剩下的路——为了她,也为了自己那颗终于清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