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微早早起床,在邱嬷嬷锐利的目光下,如同一个被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人,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全套出门礼仪流程。虽然动作依旧带着点刻意和生硬,但至少挑不出大的错处了。
邱嬷嬷终于勉强点了点头。凌微内心欢呼雀跃,感觉像是通过了毕业答辩。
坐上前往七皇子府的马车,凌微既紧张又兴奋。紧张是因为要面对那个曾经对她横眉冷对的男主,还要配合苏清月演戏;兴奋则是终于能亲眼看看这个原着中的核心权力中心之一,以及……围观病弱版男主。
她偷偷撩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内心oS:“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子府副本啊!不知道小怪多不多,boSS难不难打……呸呸呸,我是去探病的,不是去下本的!”
苏清月瞥见她的小动作,淡淡道:“安静些,养养神。”
凌微立刻正襟危坐,乖巧.jpg。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苏姐姐,我们等下见到殿下,具体要怎么做?我需要说什么做什么?暗号是什么?接头方式呢?”
苏清月闭目养神,语气平稳:“无需刻意。谨记礼仪,少说少错。见机行事即可。”
凌微:“……” 好吧,大佬都是这么举重若轻的。她这种小菜鸟还是乖乖抱紧大腿,见招拆招吧。
七皇子府果然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凝重。不过苏清月的车驾显然是被特意吩咐过的,查验身份后便被恭敬地引了进去。
一路行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但凌微却无心欣赏,只觉得这府邸安静得有些压抑,连鸟叫声都听不见几分。
管事太监将她们引至一处名为“静心斋”的院落外,恭敬道:“苏小姐,凌二小姐,殿下正在里面休养,御医嘱咐需要静养,不宜过多打扰。”
“有劳公公通传。”苏清月微微颔首。
很快,里面传来允许进入的声音。凌微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努力做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关切与恭谨的表情,跟着苏清月迈入室内。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萧辰半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唇色浅淡,比起平日那个冷峻威严的皇子,多了几分易碎感。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墨发未束,随意披散着,少了几分压迫,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柔和。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锐利,在看向她们时,带着审视与探究。
“见过七殿下。”苏清月盈盈一礼,姿态优雅从容。
凌微赶紧跟着行礼,心里默念邱嬷嬷教的步骤,动作虽然略显僵硬,但总算没出错:“臣女凌微,参见七殿下。”
“不必多礼,坐吧。”萧辰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但语气还算平和,“有劳苏小姐和凌二小姐前来探望。”
“殿下言重了。”苏清月在下首坐下,语气关切,“殿下身体可好些了?府中若有需要帮忙之处,安国公府定当尽力。”
凌微也跟着点头如捣蒜,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背景板兼关心者。
萧辰的目光在苏清月脸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已无大碍,多谢挂心。此次遇险,多亏安国公府相助,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凌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凌二小姐……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凌微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来了!她就知道这关不好过!她赶紧垂下眼睑,按照之前和苏清月商量好的说辞,用一种带着几分后怕和惭愧的语气道:“回殿下,经此一事,臣女……深感往日言行多有不当,实在是……羞愧难当。只望日后能谨言慎行,不再给家族……和他人添麻烦。”
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配上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有几分可信度。
萧辰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转而与苏清月聊起了朝中一些无关痛痒的动向,以及府内“清理”的一些大致情况。
凌微在一旁听得昏昏欲睡,又不敢走神,只能努力维持着端庄的坐姿,心里疯狂吐槽:“这高层谈话真是又无聊又费脑细胞,每个字都像在打哑谜!还是我们现代人开会直接,ppt一放,重点标红……”
就在她神游天外之际,忽然听到萧辰话锋一转,似是随口问道:“听闻凌二小姐近日与赵尚书家的千金来往甚密?”
凌微一个激灵,瞬间回神。怎么突然提到赵婉如了?难道他知道了手帕的事?还是单纯关心一下?
她不敢怠慢,谨慎地回答:“是,赵姐姐心地善良,对臣女多有照拂。只是……只是她因殿下遇刺之事,忧心过度,近日精神很是萎靡,臣女看着也十分担心。”她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忧虑。
萧辰闻言,沉默了片刻,眼神似乎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淡淡道:“有心了。”
话题似乎就此打住。又坐了一小会儿,苏清月见萧辰面露倦色,便适时地提出告辞。
凌微心里松了口气,总算要结束这煎熬的“述职”了。她跟着苏清月起身,行礼告退。
就在转身欲走之时,凌微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关怀”的任务没完成。她停下脚步,转过身,从袖袋里(其实是出发前苏清月塞给她的)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锦囊,双手奉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练习过的“真诚”:
“殿下,这是臣女……呃,一点小小的心意。里面是一些安神的药材,望能对殿下康复有所助益。愿殿下早日痊愈!”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觉得尬,脚趾头差点在鞋子里抠出三室一厅。这简直就像实习生对住院的领导说“祝您早日康复,重返岗位”一样官方又尴尬!
萧辰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愣了一下,旁边的内侍连忙上前接过锦囊。
“……多谢。”萧辰的表情有些微妙,看着凌微那明明很尬却强装镇定的样子,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笑意。
凌微如蒙大赦,赶紧再次行礼,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苏清月退了出去。
直到走出静心斋,远离了那些侍卫的视线,凌微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我的妈呀,紧张死我了!苏姐姐,我刚刚表现怎么样?没露馅吧?”
苏清月瞥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尚可。只是最后那一下……略显刻意。”
凌微垮下脸:“我也觉得好尬啊!可是不是你说要适当表达关怀,显得自然吗?”
“我所说的自然,并非如此……”苏清月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罢了,她这般模样,反而更显得真实,不易惹人怀疑。
两人在管事太监的恭送下,向府外走去。经过一处回廊时,恰好遇见阿箬背着她的药箱,由一个丫鬟引着,似乎正要往静心斋去。
阿箬看到她们,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对苏清月道:“苏姐姐,我正要再去给他检查一下。昨天夜里,我感觉那‘东西’好像……稍微躁动了一下,虽然很微弱,但不太对劲。”
凌微和苏清月闻言,脸色皆是一凝。
蛊虫躁动?是因为萧辰苏醒,还是因为……“玄夜”那边,已经开始有所动作了?
苏清月沉声道:“有劳阿箬姑娘仔细查看。有任何异样,立刻告知我。”
阿箬郑重点头:“我知道轻重。”
看着阿箬匆匆离去的背影,凌微刚刚放松的心情又提了起来。这皇子府,果然是个是非之地,水面下的暗流,比想象的更加汹涌。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后,静心斋内,萧辰摩挲着那个材质普通、绣工也谈不上多精致的锦囊,对身边的心腹侍卫淡淡吩咐道:
“去查查,赵婉如近日,是否有一方绣着水波云纹残月的旧手帕。注意,勿要惊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