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的目光在那艘暗金色的渡舟上停留了不过一瞬，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他那双仿佛看透了万古沧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身为曾经的金仙大能，他的灵觉何其敏锐。刚才那一瞬间，他确确实实地从那艘船上，感受到了一股让他都为之忌惮的气息。
那气息并非强大，而是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本质”。就好像，绵羊遇见了猛虎，蝼蚁仰望苍龙。是一种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的压制感。
“错觉么？”陈凡在心中自语。他重生归来，身负仙王记忆，一路高歌猛进，早已养成了无敌的道心。他不相信，在这小小的苍玄界，还有能让他感到威胁的存在。或许，只是某个路过的隐世老怪，亦或是某个身怀异宝的幸运儿吧。他很快便将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论丹大会上。
渡舟之内。顾长风感受到了那道投来的审视目光，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哦？终于注意到了么？”他端起桌上的灵茶，轻轻抿了一口。“这只猎物，比想象中要敏锐一些。”
【叮！检测到天命之子‘陈凡’，当前气运值：点！】
【人物信息：陈凡，苍玄界本土生灵，真实身份为上界仙王‘青玄仙王’第九次转世身，为勘破情劫，冲击仙帝之境，自斩道果，堕入轮回。此世为功德圆满的最后一世。】
【当前任务：截胡其机缘，掠夺其气运，最终夺取其‘仙王道果’本源！】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十万点气运值！这还是顾长风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气运。之前他所遇到的所有气运之子，加起来恐怕都不到这个零头。不愧是仙王转世，这韭菜的品质，果然非同凡响。
“仙王道果……”顾长风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可是比什么至尊骨、鸿蒙剑骨珍贵了无数倍的东西！一旦被他掠夺，再经过系统百倍暴击，他能得到什么？无上仙体？鸿蒙道胎？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不急，慢慢来。”他靠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神态惬意，“游戏，才刚刚开始。”他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来看热闹的观众，静静欣赏着下方那只孔雀，如何卖力地张开他那华丽却脆弱的尾羽。
高台之上，第一轮的海选很快便结束了。上百名参赛者，最终只有不到二十人成功炼制出了合格的凝神丹。而这二十人中，绝大多数都是面色苍白，神魂之力消耗巨大，显然已经尽了全力。
第二轮的题目难度更高——修复一张残缺的上古丹方。这张丹方，据说是陈凡从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所得，其上记载的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地阶丹药。但因为年代久远，丹方残缺了大半，许多关键的药材配比和炼制手法都已经模糊不清。参赛者们需要做的，就是根据丹方上残存的信息，结合自己的丹道知识，将其补全。
这个题目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修复上古丹方？这……这也太难了吧！”“这考验的已经不仅仅是炼丹技巧了，更是对整个丹道的理解和学识的积累啊！”“看来，陈凡大人这次是铁了心要找一个真正的天才传人了！”
高台上的那二十名晋级者，看到丹方后，也都是愁眉苦脸。他们围着那张悬浮在半空中的残破丹方，冥思苦想，却大多一筹莫展。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个时辰后，竟无一人能给出一个完整的答案。最终，还是陈凡亲自出手，将那张丹方补全，并详细讲解了其中的原理与奥妙，引得在场所有丹师如痴如醉，大呼过瘾。
两轮海选过后，场上只剩下了三名表现最为出色的年轻人。他们将有资格进入最后一轮，接受陈凡的亲自考核。
“好了，闲杂人等都已退去，现在，该我们登场了。”渡舟内，顾长风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他对着多宝道人说道：“去吧，告诉他们，有一个贵宾，要参加最后一轮。”
“好嘞！”多宝道人领命，立刻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他飞到高台前，亮出了那枚“贵宾”玉牌，对着主持大会的一名老者高声喊道：“我家主人要参加最后一轮比试！”
那名老者是天都城城主，一位地仙境强者，看到玉牌后，眉头微皱。这贵宾玉牌，是他们为了拉拢一些不愿抛头露面的隐世丹道宗师，特意准备的。持有此牌者，确实有资格直接进入最后一轮。只是，他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用。他看了一眼那艘悬停在半空中的渡舟，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朗声宣布道：“现在，有请最后一位参赛者，来自……额，一位神秘的贵宾！”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艘暗金色的渡舟之上。在万众瞩目之下，渡舟的舱门缓缓打开。一道白衣身影，从中缓步走出，踏空而行，一步一步，落在了高台之上。
他丰神俊朗，气质超凡，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然而，当众人看清他的面容时，却都是一愣。太年轻了！这看起来，比陈凡大人还要年轻！
“这是哪家的公子哥？跑来凑什么热闹？”
“就是！论丹大会是何等严肃的场合，岂容他胡闹！”
“看他那样子，恐怕连丹炉都没摸过几次吧！”
台下，响起了一片质疑与嘲笑之声。
就连高台上的陈凡，看到顾长风后，也是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没有丝毫丹师应有的药香之气，反而带着一股……让他很不舒服的、纯粹的毁灭与杀伐之意。那股冰冷的意蕴，与此地热烈的丹火药香格格不入，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剑，让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丹师，而是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屠夫！
“这位道友，不知如何称呼？”陈凡压下心中的不快，维持着宗师风度，客气地问道。
顾长风没有回答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只是自顾自地走到高台中央，环视了一圈下方黑压压的人群，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太小了。”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舞台太小，观众太少，配不上接下来将要上演的好戏。”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那毫不掩饰的轻蔑与狂傲，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这不仅是在藐视论丹大会，更是在藐视他们心中神圣的丹仙陈凡！
“狂妄！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滚下去！这里不欢迎你！”
陈凡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他温润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森然的寒意：“道友，此言未免太过。丹道一途，贵在谦逊，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长风抬手打断。顾长风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双金色的瞳孔深邃如渊，带着一丝戏谑与怜悯。
“谦逊？”顾长风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那是弱者才需要的伪装。至于你……”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魔力。
“……还没有资格，对本神子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