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听雪摔门而去后,李承乾并未立刻离开。
他慵懒地躺在尚有余温的床榻上,鼻尖萦绕着女子身上特有的淡淡馨香,他环顾着这间不大的卧室。
房间布置得简洁而温馨。干净明亮,阳光透过素雅的窗纸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靠墙的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卷书册和笔墨,墙角立着一个半开的衣柜,里面挂着几件寻常的男式衣袍。
她的床铺柔软,被褥干净,空气中没有东宫那种挥之不去的熏香,反而有种居家的烟火气。
“倒是比她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温和不少。”李承乾低声自语,嘴角上扬。
这小小的房间,竟比他东宫那奢华的殿宇,更让他感到放松。
他又躺了片刻,直到身上的疲惫渐渐消散,才慢条斯理地起身。
地上散落着昨夜被他撕破的衣物碎片,他看了一眼,眼神微暗。
从自己那身皱巴巴的锦袍内袋里,摸出一块代表身份的龙纹玉佩,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他穿戴整齐,再次打量了一眼这个让他“失而复得”的房间,目光最终落在窗外那熙熙攘攘的西市街景上。
“沈氏商行……”他记住了这个名字。原来,她躲在这里,摇身一变,成了个卖酒的商人。手段倒是巧妙。
没有惊动楼下的人,李承乾如同来时一般诡秘,身影在房间角落一阵模糊,便消失无踪。
下一刻,他已出现在东宫丽正殿的书房内。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将书房照得亮堂,却驱不散他一夜荒唐后带来的复杂心绪。
他揉了揉眉心,脸色瞬间恢复了属于大唐太子的冷峻威严。
“来人。”他沉声唤道。
早已候在外面的心腹侍卫统领应声而入,单膝跪地,头垂得极低:“殿下。”
“昨夜,是怎么回事?”李承乾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熟悉他的人都明白,这平静之下蕴藏着风暴。
侍卫统领身体一颤,声音带着惶恐:“卑职失职!昨夜宫中小宴,魏王殿下携其表妹赵丝丝小姐入宫向皇后请安,后……后‘偶遇’殿下。”
“敬酒时,殿下所用酒杯……已被提前动了手脚。药……是药王谷出的‘春风一度’,无色无味,银针亦无法测出。”
“下药之人,是魏王安插在尚食局的暗桩,已被……已被处置。”
李承乾眼神一寒。李泰!果然是他!还有那个赵丝丝,仗着母后喜欢,就痴心妄想!
她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生米煮成熟饭,逼他就范?简直可笑!
“药王谷的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李承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孤的饮食起居,竟能让外人如此轻易得手?!”
侍卫统领冷汗涔涔:“殿下息怒!是卑职等疏忽!那暗桩隐藏极深,且……且此次手段极为隐秘,若非殿下……”
“殿下昨夜突然……离去,卑职等甚至未能及时发现异常!卑职罪该万死!”
李承乾冷哼一声。突然离去?若不是那诡异的传送,他昨夜恐怕真会着了道,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想到这里,对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心情更加复杂。某种意义上,是她……救了他?
他压下火气,转而问道:“那个女人,查得如何了?”这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侍卫统领连忙回答:“根据殿下昨日提供的线索……‘沈氏商行’,位于西市延康坊,三日前开业,店主登记为一沈姓年轻男子。”
“我们暗中查探,店主深居简出,且……身形特征,与殿下所绘女子颇为相似。”
“店内另有一对少年男女帮手,乃前骁骑尉赵晨之子女。目前……尚未发现其他异常。”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不敢提及昨夜太子可能出现在那里。
沈姓男子?李承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是她!女扮男装,倒是方便。
赵晨的子女?看来她还真是不怕惹麻烦。至于“尚未发现其他异常”?
李承乾心中冷笑,最大的异常就是她本人和那神出鬼没的能力!
“知道了。”李承乾挥挥手,怒气似乎平息了一些,但眼神却更加深邃,
“李泰那边,最近是不是太清闲了?找点事给他做做。御史台那边,不是有几份关于他门下侵占民田的折子吗?递上去吧。”
“是!卑职明白!”侍卫统领心中一凛,知道太子这是要反击了,连忙应下。
“下去吧。加强东宫戒备,若再有疏漏……”李承乾后面的话没说完,但冰冷的杀意已经让侍卫统领浑身一颤。
“卑职遵命!绝不敢再犯!”侍卫统领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李承乾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宫苑的秋色。
昨夜的疯狂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那个女人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模样……都清晰地印刻在他心里。
被算计中药的恼怒,渐渐被一种“终于找到她”的满足感所取代。
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但结果……似乎还不坏?至少,他知道了她的落脚点,知道了她的伪装身份。
那个像泥鳅一样滑不留手的女人,总算被他攥在了手心里。
“沈听雪……”他低声念着这个似乎属于她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棂,脸上露出邪气的笑容,
“躲?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儿躲。我们之间的账,可才刚刚开始算。”
他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对李泰那点龌龊手段的怒气,都消散了不少。
现在,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这个有趣的女人,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