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南合艾(hat Yai),这座紧邻马来西亚边境的城市,空气中弥漫着与清迈截然不同的气息。这里没有泰北的温婉和小清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燥热、混乱以及时刻紧绷的危险感。街头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军警,混合着穆斯林宣礼塔的诵经声和泰语的叫卖声,构成了一种魔幻而压抑的底色。
阿哲和阿明下了火车,没敢多做停留,按照鲁士师父短信里的坐标,租了一辆不起眼的突突车,直奔合艾郊外的一座废弃橡胶园。
越往深处走,橡胶林越密,遮天蔽日。那种特有的割胶后的生胶味,闻起来竟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阿哲,不太对劲。”阿明摸了摸手臂,他的阴阳眼虽然没有阿哲的火眼霸道,但对环境的感知极度敏锐,“这林子里……太安静了。连虫鸣声都没有,而且我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树后面盯着我们。”
阿哲握紧了背包带,那把紫色锥子隔着几层布,依然向他传递着一种不安的躁动——不是恐惧,而是遇到了同类捕食者的兴奋。
“到了。”
突突车司机把他们扔在一个破旧的木屋前就匆匆跑了,仿佛这里是什么瘟疫之地。
木屋孤零零地立在橡胶林深处,门前挂着几串干枯的贝壳风铃,无风自动,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师父!”阿哲喊了一声,推门而入。
屋内的光线很暗,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在摇曳。鲁士师父正背对着他们,盘腿坐在一张破旧的草席上。他的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黑乎乎的长条形木箱,看起来像是一口……棺材?
“你们来了。”鲁士师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像是隔着一层厚布,“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阿哲快步上前,正要掏出紫色锥子,却被阿明猛地拉了一下衣袖。
阿哲一愣,转头看向阿明。只见阿明脸色惨白,死死盯着鲁士师父投在墙上的影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阿哲下意识地开启了第八感。
那一瞬间,他感觉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在第八感的视野里,眼前这个“鲁士师父”的身体周围,并没有那种熟悉的正气金光,反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更恐怖的是,他的心口位置——那里本该是生命能量最旺盛的地方,此刻竟然是一个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空洞!
“人心洞察”反馈: 恶意。纯粹的、贪婪的、戏谑的恶意。这不是人!
“怎么了?阿哲,快把锥子给我,那黑苗的老太婆追来了,我需要锥子布阵!”那“鲁士师父”依然背对着他们,语气变得急促,甚至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阿哲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背包,握住了紫色锥子,但并没有拿出来,而是冷冷地问了一句:
“师父,您上次说这锥子里的怨灵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有点忘了。”
那个背影明显僵硬了一下。
“混账!那是‘玉帕’母子!这种时候你还问这个?快给我!”
名字是对的。但阿哲心中的寒意更甚。因为他刚才在问话的时候,手中的紫色锥子突然剧烈地刺痛了他的掌心——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预警!
“你不是我师父。”阿哲猛地拔出锥子,但并没有递过去,而是反手握住,摆出了攻击姿态,“我师父从来不会叫那怨灵‘玉帕’,他一直称呼它们为‘大双喜’(泰语中对双生怨灵的隐语)!你到底是谁?!”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三秒钟后,那个背对着他们的“鲁士师父”,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怪笑:“嘿嘿嘿……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好骗啊……”
随着怪笑声,那人的脖子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紧接着,他的脑袋竟然违背生理结构,硬生生转了180度,脸朝后看向了阿哲!
那张脸虽然是鲁士师父的脸,但五官却像是画上去的一样,表情僵硬、诡异,双眼只有眼白,嘴角裂开到了耳根,里面吐出一条分叉的黑舌头!
“南洋皮影术(wayang Kulit magic)!”阿明惊恐地大叫,“这是马来那边的黑巫术!这是个皮影傀儡!它是活人皮做的!”
话音未落,那个“皮影鲁士”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化作一张轻飘飘的人皮落在地上。而在人皮原本坐着的位置,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毒蛇般窜出,直扑阿哲面门!
“找死!”
阿哲早有防备,手中的紫色锥子紫光大盛,对着那团黑影狠狠刺去!
“滋——!”
黑影被锥子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瞬间溃散成无数黑色的飞灰。但与此同时,屋内四周的墙壁上,突然浮现出无数道扭曲的人影,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从墙上剥离下来,变成一个个黑色的纸片人,手里拿着涂满毒液的吹箭,将两人团团围住。
“这是陷阱!”阿明护在阿哲身后,“那个黑苗老太婆果然找了南洋的降头师联手!”
“啪!啪!啪!”
一阵缓慢的鼓掌声从屋顶传来。
阿哲抬头,只见横梁上蹲着一个皮肤黝黑、浑身刺满经文、只穿了一条短裤的瘦小老头。他手里拿着一个用骨头做的小鼓,正戏谑地看着下面。
“精彩,真是精彩。”老头操着一口生硬的泰语,眼神阴鸷,“难怪能破了‘千足煞’。小子,手里的锥子不错,归我了。”
“我师父呢?!”阿哲怒吼。
“那个老顽固?”黑巫师指了指地上那个巨大的黑色长条木箱,“在那儿呢。他为了求这块‘深海雷劈木’,自愿把自己封进去镇压里面的水鬼煞气。我不过是顺手加了一道‘封棺钉’而已。现在,他恐怕已经被里面的水鬼啃得差不多了吧?”
阿哲看向那口“棺材”,果然发现箱体在微微震动,缝隙里不断渗出腥臭的黑水,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鲁士师父沉闷的诵经声——他在死撑!
“放了他!”阿哲双眼通红,火眼瞬间开启,两道金红色的光芒直射梁上的黑巫师。
“嘿,火眼?有点意思,但在我的‘皮影鬼域’里,光也没用!”黑巫师敲了一下手中的骨鼓。
“咚!”
随着鼓声,周围那几十个黑色纸片人瞬间活了过来,铺天盖地地扑向阿哲和阿明!
“阿明,挡住它们!我去救师父!”
阿哲大吼一声,并没有理会那些纸片人,而是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他猛地将手中的紫色锥子,狠狠插向了那个正在渗水的黑色木箱!
“你疯了?!那是万年雷劈木,你想毁了它?!”黑巫师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不是毁了它,是借力!”
阿哲眼神疯狂。他赌这把锥子里的“玉帕”母子,对这种极阴极煞的水鬼有着天然的压制力!
“噗嗤!”
锥子狠狠刺入木箱的缝隙。
下一秒,木箱内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鬼啸!
但这不是鲁士师父的惨叫,而是无数水鬼恐惧的哀嚎!
紫色锥子像是一个贪婪的黑洞,疯狂地抽取着木箱内郁积了百年的水鬼阴气。原本漆黑的木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褪色,变成了一种焦黑中透着暗红的奇异质感。
“砰!”
木箱盖子猛地炸开!
一道浑身包裹着金光的人影从箱子里跳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湿淋淋的水草……不,那是水鬼的头发!
正是鲁士师父!
他虽然浑身湿透,显得狼狈不堪,但眼神却亮得吓人。他看了一眼阿哲,又看了一眼插在箱子上的紫色锥子,仰天大笑:
“好小子!这一招‘以毒攻毒’用得妙!这块‘深海雷劈木’的煞气被你的锥子吸干了,现在它是最纯净的极阳之木了!”
鲁士师父猛地转身,将手中那团充满怨气的水鬼头发,狠狠朝着梁上的黑巫师掷去!
“马来猴子!敢阴老子!尝尝这一百只水鬼的‘湿吻’吧!”
局势瞬间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