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朱元璋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
朱棣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爹,将士们浴血奋战,立下不世之功。”
“我们若是在这里惩罚他们,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
“打了胜仗还要挨罚,那以后谁还敢为我大明卖命?”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朱元璋的心坎里。
他戎马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军心。
他可以罚自己的儿子孙子,但绝不能让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流血又流泪。
老爷子沉默了半晌,最后冷哼一声。
“哼!”
他狠狠瞪了朱高煦和朱棣一眼,然后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回宫!”
虽然嘴上没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事,算是揭过去了。
朱高煦长长舒了口气。
朱棣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一千名依旧单膝跪地的将士,脸上重新露出了帝王的威严与笑容。
“众将士请起!”
“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
“此战,你们打出了我大明的军威!打出了我大明将士的血性!”
“传朕旨意!”朱棣的声音陡然拔高,“今晚,在奉天殿大摆庆功宴!为我大明的英雄们接风洗尘!”
“所有参战将士,官升三级!赏银千两!良田百亩!”
轰!
人群瞬间沸腾了!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国师威武!”
震天的欢呼声,直冲云霄。
在一片欢腾之中,朱棣走到时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道。
“国师,辛苦了。”
“走吧,一起去见见老爷子。”
……
奉天殿内。
气氛庄严肃穆,却又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火热。
朱元璋眼神灼灼地盯着大殿门口。
那架势,不像是在等臣子,倒像是在等一个久未归家的亲儿子。
很快,一个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时靖步履沉稳,走入殿中。
他向朱元璋,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礼。
“时靖,见过太祖高皇帝。”
“砰!”
朱元璋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时靖面前,根本不给他把礼行完的机会。
他蒲扇般的大手在时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发出“砰砰”的闷响。
“好小子!”
“干得漂亮!”
“一箭射杀阿鲁台,给咱大明挣足了脸面!”
朱元璋的声音洪亮,在大殿里嗡嗡作响,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激动。
“朕真恨不得跟着你一起去草原上看看!”
“咱倒要亲眼瞧瞧,你小子是怎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时靖被拍得肩膀生疼,脸上却挂着谦逊的笑容。
“太祖谬赞了。”
“此次能取胜,多亏了汉王殿下和三军将士用命,小子不过是捡了个便宜,有几分侥幸罢了。”
“侥幸?”
朱元璋眼睛一瞪。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哪来那么多侥幸!”
“是本事就是本事!打了胜仗就得挺起胸膛,用不着跟那些酸儒一样搞虚头巴脑的那一套!”
他这话说得,让时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旁边的朱棣见状,笑着打圆场。
“父皇说的是。”
他看向时靖,眼中满是笑意。
“时先生,你此次立下不世之功,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只要是大明朝有的,朕,绝不吝啬!”
这话一出,朱元璋也把目光投向了时靖,一脸的好奇。
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屡创奇迹的小子,会要些什么。
在两位皇帝的注视下,时靖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变得无比认真。
“陛下,太祖。”
“臣,不求封赏,不求富贵。”
“只求陛下,能允臣一桩婚事,臣,心仪徐达大将军之女,徐妙锦小姐。”
朱元璋最先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时靖对朱棣说道:
“你听听!你听听!”
“咱还以为他要个异姓王当当呢,结果就为了个婆娘?”
“没出息!”
话是这么说,但他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
朱棣也笑了,
他和朱元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了然。
“这有何难?”
朱棣大手一挥,显得格外痛快。
“朕现在就下旨,为你和妙锦赐婚!”
“皇后是妙锦的亲姐姐,她也早就盼着这天了!”
谁知,时靖却摇了摇头。
“陛下,不可。”
朱棣一怔。
“为何不可?”
时靖正色道:“强扭的瓜不甜。”
“赐婚,是陛下的恩典,也是皇权的体现。”
“但感情之事,终究是两个人的事。”
“臣希望,能凭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去求娶她,让她心甘情愿地点头,而不是靠一纸圣旨。”
“那样,对她不公,对我自己来说,也少了那么点意思。”
这番话,说得坦坦荡荡,光明磊落。
朱元璋听完,看向时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
“嘿,你这小子,还挺讲究!”
“行!有种!”
“咱就喜欢你这股劲儿!”
朱棣也是满脸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朕就依你。”
他想了想,开口道。
“正好,妙锦今日进宫来了,这会儿正在坤宁宫陪着皇后说话呢。”
“你小子,还愣着干嘛?”
“机会朕给你了,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自己的了!”
时靖闻言,脸上露出了喜色。
“多谢陛下!”
他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迫不及待地转身,快步走出了奉天殿。
看着时靖那有些急切的背影,朱元璋摸着下巴,嘿嘿直乐。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不过,咱喜欢!”
笑完,他的神色又严肃起来。
“老四,光听这小子自己说,不过瘾。”
“他太谦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元璋的眼中闪烁着探究。
“把老二给咱叫来!”
“朱高煦那小子不是跟着一起去了吗?”
“咱要亲自问问他,战场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时靖那小子,到底是怎么一箭射死阿鲁台的!”
朱棣立刻会意。
“儿臣明白。”
他冲着殿外候着的小太监招了招手。
“小鼻涕!”
一个看着机灵的小太监跑了进来。
“奴才在!”
“速传汉王朱高煦进宫觐见!”
“遵旨!”
小鼻涕领了旨,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
此时的汉王府,正是一片欢声笑语。
朱高煦正拉着自己的三弟朱高燧,唾沫横飞地吹嘘着这次北征的见闻。
“三弟,你是没去,你是不知道啊!”
朱高煦一拍大腿,脸上满是兴奋。
“当时那情况,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时先生他不慌不忙,气定神闲!”
朱高燧听得津津有味,连忙追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
朱高煦一瞪眼,比划了一个拉弓的姿势。
“时先生就那么挽弓,搭箭,嗖!”
“一道黑影闪过去,几百步开外,阿鲁台那老小子应声落马!喉咙中箭,死得透透的!”
“乖乖!几百步啊!”
朱高煦一脸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