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淡灰色的粉尘,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在林阳精妙到毫巅的玄力操控下,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并未引起任何光晕或能量波动,完美地融入了擂台激战扬起的尘埃与血雾之中。它们的目标,正是那名因被阻挡而暴怒的双刀武者,以及刚刚反手砸飞林阳、正欲转身继续应对前敌的持盾壮汉。
双刀武者眼中凶光毕露,眼看就要将碍事的林阳劈成两半,鼻翼却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带着些许辛辣又有点甜腻的异样气味钻入,并不难闻,甚至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但就在吸入这气味的瞬间,他心头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原本只是对“碍事者”的恼怒,瞬间膨胀成了难以遏制的暴戾杀意!视野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
“滚开!蝼蚁!”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刀轨迹骤然变得狂乱而狠毒,不再讲究章法,完全是搏命的打法,泼风般罩向林阳,甚至连带将侧前方的持盾壮汉也笼罩了进去!
那持盾壮汉刚转过身,也被那粉尘拂过,他性格本就沉稳(或者说迟钝),此刻却觉得心头一阵莫名的烦躁,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眼见双刀武者不分青红皂白连自己也砍,更是怒火中烧:“鬼影门的杂碎,你疯了?!”他不再保留,巨盾猛地往地上一顿,一股浑厚的土黄色气浪以他为中心炸开,竟是范围性的震荡玄技!
“轰!”
气浪席卷,将狂攻而来的双刀武者震得气血翻腾,攻势一滞。而“恰好”被气浪边缘扫中的林阳,则如同被狂风吹起的落叶,再次“狼狈”地向后飘飞,口中还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似乎受了点内伤。但在飞退的过程中,他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弹动了一下,一枚小石子以巧妙的角度射出。
“啪!”
小石子不偏不倚,打在了一名正从侧面偷袭持盾壮汉的瘦小武者手腕上。那武者吃痛,手中淬毒的短剑差点脱手,偷袭自然告吹。他惊怒交加,还以为是被持盾壮汉的同伴暗算,立刻将怒火转向了持盾壮汉团队中的另一人。
而持盾壮汉和双刀武者,则因为那奇异粉尘的持续影响,加上之前的误会,已经彻底杀红了眼,状若疯虎地战在一处,招招搏命,将周围一小片区域变成了无人敢轻易靠近的死亡漩涡。他们原本的对手、同伴,甚至一些想捡便宜的旁观者,都被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死斗。
林阳的身影,则在几次看似惊险的“被迫”位移后,悄然融入了擂台另一侧更加混乱的战团边缘。他依旧保持着“惊弓之鸟”的姿态,身法灵动却显得后继乏力,每一次闪避都仿佛用尽了运气。但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移动的轨迹极其刁钻,总能在最混乱的地方出现,又总能在致命的合击形成前“侥幸”脱身。
他的主要“工作”,不再是硬性的引导祸水,而是更精细的“微操”。
比如,当两名来自同一门派、配合默契的弟子正准备对一名落单的散修形成绝杀时,林阳“慌乱”躲闪一道剑气,脚步“踉跄”,恰好踩中了地上一块滑腻的血污,身体一歪,手肘“无意”撞在了旁边一具尸体上。尸体滚动,撞倒了半截断裂的枪杆,枪杆弹起,尖端“巧合”地戳向了那两名弟子中一人的脚踝。虽然没能造成伤害,却完美地打断了他们蓄势的合击节奏。那名散修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猛然后撤,逃出生天,同时也将仇恨的目光投向了那两名弟子。
又比如,当炎烈手下的一名烈火谷弟子,凝聚出一颗硕大的火球,狞笑着砸向一名已经受伤不轻的女修时,林阳正被一道刀光逼得“就地翻滚”。翻滚途中,他的衣袖拂过地面,一枚龙眼大小、色泽灰暗的弹丸无声无息地滚出,滚到那烈火谷弟子和女修之间的空地上。当火球呼啸着掠过那处上空时,弹丸受到高温激发,“噗”一声轻响,爆开一小团浓稠的、令人作呕的恶臭黄烟!
那烈火谷弟子猝不及防,被臭烟扑了个满面,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胃里翻江倒海,凝聚的火球差点失控反噬。而那女修则趁机忍痛滚开,虽然也被熏得够呛,却终究保住了性命,对那烈火谷弟子恨之入骨。
林阳就像是一个最高明的弈者,只不过他下的是一盘由七十六个活生生的人构成的残局。他从不主动落子吃子,只是不断地“碰”、“靠”、“挤”,制造一个个微小的意外,打破原有的平衡,点燃潜伏的矛盾,将混乱的池水搅得更浑。他消耗的玄力极少,主要依靠的是对时机的精准把握、对人性弱点的洞察,以及那些精心准备的小道具。
高台之上,一些眼力毒辣的大人物,渐渐察觉到了第七组擂台上的些许异样。
“咦?”一位来自金罡宗的长老轻咦一声,目光锁定在林阳身上,“那个青云宗的小家伙,有点意思。看似狼狈,每次却都能化险为夷,而且……他出现的地方,好像特别容易打起来?”
旁边一位灵溪宗的女长老微微颔首,美眸中闪过一丝讶异:“身法尚可,但更难得的是这份在乱局中的冷静和对时机的把握。看似运气,实则……恐怕没那么简单。炎烈那个团队,似乎一直想抓他,却总被他引到别的战团里去了。”
青云宗副宗主自然也注意到了林阳的表现,他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心中暗道:“这小子,滑溜得像条泥鳅!不过……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到现在,还保全了两个同门,这份机变和韧性,倒是出乎意料。看来之前的威压谷考核,他或许还留有余力?”他开始对林阳有了新的评估。
而烈火谷的那位长老,脸色则有些阴沉。他看得出,炎烈团队推进速度虽快,清理了不少杂鱼,但那个叫林阳的小子,却像根鱼刺一样,卡在那里,不仅没被清除,反而几次三番间接导致他烈火谷的弟子与其他势力发生摩擦,虽然无伤大雅,却让人膈应。
“烈儿,优先清除目标!”他忍不住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对擂台上的炎烈提醒道。
擂台上的炎烈,一刀将一名试图偷袭他的武者劈飞,闻言目光冰冷地扫向远处如同跳蚤般蹦跶的林阳,眼中杀机更盛。他也察觉到了林阳的“小动作”,虽然那些动作看起来都像是意外,但巧合太多,就是必然了!
“你们三个,去!不惜代价,给我把那小子轰下擂台!”炎烈对身边三名实力较强的弟子下令。他不能再让这只老鼠继续捣乱了。
三名烈火谷弟子得令,立刻脱离团队,呈品字形,带着狞笑,如同三支离弦之箭,径直射向刚刚“惊险”避开一道风刃、气息看起来有些“紊乱”的林阳!
真正的针对性围杀,终于到来!而林阳看似慌乱的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鱼,上钩了。他需要一场“合理”的苦战,来为自己最终的晋级铺路。而这三个送上门来的“演员”,正好合适。他的脚步开始看似无意地向擂台某个相对空旷,但地面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角落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