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塔中极致的压力与灵气冲刷,固然是打磨玄力、巩固境界的绝佳方式,但神魂的疲惫与长时间高度紧绷的心神,却非单纯依靠玄力温养便能迅速恢复。林阳深知张弛之道,在感觉自身状态已达当前一个小巅峰后,便果断离开了那令人又爱又恨的乙字层石室。
他并未返回杂学峰的居所,而是凭着潜龙令的指引,转向了内门另一处声名在外的秘地——悟道崖。
与修炼塔的喧嚣(灵气的呼啸、弟子抵抗压力的闷哼)和实质性的压迫感截然不同,悟道崖所在的山头显得异常宁静,甚至可以说是寂寥。此地并无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空气中流淌的天地元气平和而清灵,带着一种雨后山林般的澄澈感。
崖壁并非光秃,而是生着一些虬结的古松,姿态奇崛,透着岁月的沧桑。崖前一片开阔平台,打磨得光滑如镜,零星散布着数十个看似普通的青灰色蒲团。此刻仅有寥寥数人盘坐其上,个个闭目凝神,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若不仔细感知,极易忽略他们的存在。
林阳寻了一处边缘的空置蒲团坐下。甫一落座,便觉一股清凉宁静之意自蒲团传入体内,迅速抚平了神魂深处因连日苦修而残留的些微躁意。外界的一切声响仿佛被无形屏障隔绝,变得遥远而模糊,心神不由自主地便沉静下来,杂念渐消。
“好奇特的蒲团,竟有安神定魂之效。”林阳心中微讶,旋即明白此地为何能助人悟道。并非强行提升悟性,而是创造一个极致宁静、不易受干扰的环境,让修士能够最大程度地沉入自身所学所思之中,捕捉那些平时因心烦意躁而忽略的灵光一闪。
他并未急于去感悟什么高深功法,而是将心神沉入识海,开始回顾与梳理。
首先是《玄天秘录》中关于阵法与魂术的浩瀚篇章。那些原本艰涩深奥的符文结构、能量回路、神魂波动频率的细微调控…在此刻无比宁静清明的心境下,似乎变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许多之前只是强行记下、未能完全理解的关窍,此刻如同冰层消融,显露出其下流畅的活水,理解起来顺畅无比。
接着,是青云碑上那惊鸿一瞥所捕捉到的古老道韵与残缺符文。那宏大、苍茫、包罗万象的意境,与《玄天秘录》中某些阐述天地至理的部分隐隐呼应。当时囫囵吞枣,此刻细细回味,竟又有新的收获。尤其是其中几个涉及空间变幻与心神迷惑的残缺符文组合,其内在逻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渐渐地,阵法之道与魂术运用,这两条原本在他意识中相对独立的体系,开始在此刻空灵的心境下相互靠近、交织。
“阵法借天地之势,困敌、杀敌、幻敌…其核心在于‘借’与‘控’。”
“魂术直指心神,扰敌、惑敌、伤敌…其核心在于‘透’与‘变’。”
“若能将两者结合…以阵法为基,放大魂术之效;或以魂术为引,弥补阵法变化之缺…”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种子般落入心田,在此刻绝佳的悟道环境下迅速生根发芽。
他脑海中开始疯狂推演。以最低阶的“小迷雾阵”为基础,如何在其阵眼或能量节点处,嵌入一丝极其微弱却频率特定的神魂力量?这丝魂力不能太强,否则会干扰阵法本身运转;也不能太弱,否则无法起到效果。它需要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融入阵法散发的迷雾之中。
当敌人陷入迷雾,视觉、感知受阻,心神本能警惕却又找不到具体威胁时,这融入迷雾的特定魂力频率便会悄然发挥作用。它不会直接攻击,而是如同最细微的呓语,潜移默化地放大受困者内心的焦躁、疑虑、乃至恐惧,使其判断力下降,更容易出现失误,甚至心智不坚者会产生种种幻觉!
“不对,此处神魂波动频率需与迷雾阵的水属性能量波动达成谐振,否则极易被感知或相互抵消…”
“这里…或许可以借鉴‘灵犀扰’中关于心神间隙捕捉的技巧,让魂力渗透得更无迹可寻…”
“阵旗材质也需考量,最好能轻微承载魂力,但又不能影响其原本的导灵性…”
无数细节、难点、可能性在他心间流淌、碰撞、重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划动,勾勒着无形的符文轨迹;他的眉心微蹙,神魂之力高度活跃,却外显为一片宁静。
时间在此地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林阳紧闭的眼眸骤然睁开,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明悟光彩。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尖一缕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灰芒一闪而逝,无声无息地没入前方空地。
没有光华闪耀,没有能量波动,甚至连一丝微风都未曾惊起。
但若此刻有一位修士踏入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区域,便会立刻感到周遭光线微微一暗,雾气似乎浓郁了半分,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烦意乱之感悄然滋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快速离开,心神难安。
成了!
林阳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弧度。此术脱胎于最低阶的迷雾阵与最基础的魂术干扰,威力有限,对付心智坚定或修为高深者效果不大,但其精髓在于隐蔽性与叠加性!它几乎不额外消耗多少魂力与玄力,却能极大增强原有迷雾阵的困敌效果,更能于无声处扰乱敌心。
“便唤你‘迷魂阵’吧。”他心中定名。
虽然只是一个粗浅的组合运用,远未到自创玄技的高度,但其中所蕴含的“魂阵结合”的思路,却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这并非《玄天秘录》或青云碑直接所授,而是他在其深厚底蕴基础上,于这悟道崖前,凭借自身悟性迈出的独属于自己的一步。
他长身而起,感觉神魂非但不见疲惫,反而因为这次的深度推演与创造而变得更加凝练通透,对魂力的掌控也精进了少许。
离开悟道崖时,夕阳正将余晖洒满山道。回头望了一眼那重归寂静的崖壁平台,林阳心中充满收获的满足。
修炼塔锻体凝元,悟道崖修魂悟技。潜龙令的权限,正被他以最有效率的方式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实力。
下一步,该去丹房了。修为提升,丹药储备亦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