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班雨笙激动的情绪平复几分，“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坐吧，不用这么紧张。”
我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只是一个老朋友间的寻常拜访。
这与班雨笙此刻表现出的、近乎下级面见最高统帅般的恭敬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显然还没从我突然出现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在我身上和那些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购物袋之间来回扫视，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敬畏。
我没有再管他，自顾自地拉着doro走到会客沙发旁坐下。
柔软的真皮沙发微微下陷，发出一声舒适的闷响。
doro一坐下就立刻抱住了我的胳膊，小声抱怨道：
“人~，这里不好闻。”
“忍一会，很快就好。”
我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的这番举动终于让班雨笙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走到饮水机旁，动作有些慌乱地翻找着茶叶。
他一边忙碌一边说道：
“语先生，您和doro小姐……是刚回来吗？抱歉，我这里只有些普通的茶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不必麻烦，我们刚从超市回来。”
我指了指被我放在地上的那堆购物袋，里面露出了半颗西瓜和一袋橙黄的欧润吉，“坐下说吧，我来找你，是想问问班大地的事。”
听到“班大地”这个名字，班雨笙倒水的动作明显一滞，热水溅出了一些到他手背上，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他迅速泡好两杯茶，小心翼翼地端到我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才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随时准备聆听训示的姿态。
“大地他……他很好！”
班雨笙立刻回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能力和威望在军中都很高，前不久还带队清剿了澳洲大陆的最后一批高阶巨兽残余，为重建工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没有辜负您的教导！”
我端起茶杯，没有喝，只是感受着杯壁传来的温度。
班雨笙的回答，全都是关于工作的功绩，这正是我预料之中的。
我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回茶几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而直接，“我昨晚见过他了。我问的是，他个人的事。”
“个人的事？”
班雨笙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副随时准备接受任何任务的严肃神情，此刻被一种混杂着茫然、尴尬与一丝窘迫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他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办公室里的气氛，从刚才的肃穆与敬畏，陡然转向了一种微妙的家长里短式的古怪。
“是的，个人的事。”
我重复了一遍，加重了语气。
我能感知到他内心的波动，从对强者的敬畏，迅速切换到了处理晚辈私事的为难。
这正是我想看到的效果。
我不想以“救世主”的身份与他对话，此刻，我只是一个关心徒弟终身大事的长辈。
看到他依旧僵坐着，我决定把话挑得更明一些。
“他身边，有没有走得近的女孩？或者，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的问题像两枚精准的钉子，将他钉在了沙发上。
班雨笙的脸颊罕见地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色，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
他端起面前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似乎是想借此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这个……语先生，大地他……他一门心思都在工作和训练上，对于……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好像一直不太开窍。”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不少，带着几分做叔叔的无奈。
“不开窍？”
我微微挑眉。
这个词倒也符合我对班大地那个热血笨蛋的印象。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是。”
班雨笙艰难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们也提过几次，给他介绍过一些不错的女孩子，有的是部门里的优秀异能者，有的是其他系统的大家闺秀。可这小子，要么就是找借口躲开，要么就是把相亲搞得跟工作汇报一样，三两句就把天聊死，把人家姑娘气跑了。”
他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积压了多年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总说，实力不够，没资格考虑这些。现在他已经是南部战区的总负责人，是龙国最顶尖的战力之一了，还是用这套说辞。我们这些做长辈的，真是……唉。”
听到这里，我大概明白了。
这小子不是不开窍，而是心里有个坎，一个他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名为“责任”与“力量”的坎。
他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追赶我的背影，守护这个世界上去了，却唯独忘记了自己也该有自己的人生。
“人~，那个笨蛋大地，真笨！”
一直安静地靠在我身边的doro，忽然脆生生地冒出一句评价。
她的话语天真，却一针见血。
班雨笙被doro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一愣，随即苦笑起来：
“doro小姐说得对，那小子就是个笨蛋。”
他看向我，眼神里多了一丝恳切，“语先生，您见多识广，您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他似乎是把我当成了最后能解决这个难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