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德来没想到刘华强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差事,本以为这位斯斯文文的刘先生说过,把他和他的两个徒弟挖到家里去,只是给北方来的保镖做饭。
谁知道刘先生说了句:“冯师傅,我看你切肉的时候刀工挺不错!想必也练过【剐人】吧?”
天地良心啊!
这是谁造的俺老冯谣啊?
咱老冯在四九城片过烤鸭,在西安也剔过烤全羊,还在南边用盘子切过烤乳猪。
但是咱可从来没有剐过人啊!
谁料刘先生又说:“谁都有第一次,回忆一下你第一次杀鸡宰鹅的情景,剐人也就是那么回事!”
冯德来一捂脸,我早该料到一个月五十大洋不好赚!
当蔡阿春派出斧头帮精英来接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刘华强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那些身穿黑色制服的人他和徒弟们都很熟悉,是斧头帮的好汉。自己昨天中午还给他们帮主做过一顿面条子。
“蔡帮主,你吃我煮的面条好吃,我大不了多给你煮几碗,何必给我派这么个差事?”
蔡阿春也是满脸尴尬,刘华强说给他找个【刀工很好】的师傅,果然就真是位【刀工很好的师傅】,就是不知道冯德来以后切肉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今天的情景。
还有始祖家里的人,还敢不敢吃老冯做的菜。
蔡阿春没有办法,谁让他摊上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始祖呢?
“冯师傅,明天你要剐的人是沪上【三大亨】之一的黄胖子,他一生作恶多端,贩卖的烟土毒害了华夏千千万万的百姓!
桂香,给冯师傅念一念黄胖子的恶行!”
蔡阿春救回来的,当初那个浑身杨梅大疮的风尘女子,此时已经变得靓丽如同天上的嫦娥一般。现在同样穿着潇洒帅气的太保服,站在蔡阿春身后。
女士的制服的领标、肩章处,将男士制服的蝙蝠翅膀,换成了天使的双翼。下身是过膝的【通勤半裙】,腿上还穿着刘华强从傻逊洋行搜刮来的黑色丝袜。
冯德来和他的两个徒弟越听越气愤,原来斧头帮要凌迟的是,华夏最大的烟土贩子。
“【三大亨】中还有一个叫做章小林的,曾经在我的酒菜里面下过毒,已经被我挫骨扬灰了!
这个黄胖子,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活剐了他。我要让整个沪上、整个华夏的百姓都知道,我们斧头帮对烟土贩子的态度!”
桂香端出一个托盘,上面都是用红纸封的孙小头,大概有十几封。
老冯的脾气也是上来了:“咦~~~恁这是弄啥?寒碜我嘞不是?”
桂香轻声道:“这是我们斧头帮的一点心意,算是您和您弟子的劳务费!”
老冯大咧咧的推开:“既然恁是俺东家的朋友,又看的上咱老冯嘞手艺,咱就得承这个情,给钱就是打俺的脸嘞!”
使劲一拍桌子,老冯站了起来:“就这吧!这活俺接了?恁这有剐人的家伙没有?”
蔡阿春无奈的摇摇头,这些东西现在也算古董了,真的不好收集。
老冯一皱眉:“那算了,那就按照屠户和厨子的家伙,我凑吧凑吧将就着用!”
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先给俺找两口活猪,俺仨先练练手!”
蔡阿春一看老冯还是挺配合的,终于松了一口气,又说道:“您毕竟是个厨师,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您!我们给您准备了这个!”
桂香又托出一个托盘,上面是三个脸谱面具。
老冯和两个徒弟拿起来,带上试了试。
老冯本来还想说,这玩意戴上了影响视线,不如不戴。
又一想,别再以后吓得家里英子、小猫那群娃娃不敢吃他做的饭了。
而且两个徒弟戴上后,一个是黄脸的典韦,一个是黑脸的张三爷,看上去还挺有杀气的。
给自己留下的是一个红色的面具,也不矫情,直接戴上。
蔡阿春笑道:“哈哈哈,钟馗捉鬼,还世间太平!好好好!”
……
第二天上午,棚户区突然多了一个供桌。上面摆着瓜果点心,却没有三牲贡品。
留守在江边的记者,不解问道:“这位兄弟,你们这是要拜关公吗?怎么都是素果?”
这两天记者也和这些身穿黑色太保服的斧头帮精锐混熟了,知道他们不像其他帮派分子一样,为人处世都是挺和气的、也很仗义。
“等到午时,你就知道了?”
“午时?哪有午时祭祀的?”
斧头帮精锐笑而不语。
记者联想到昨晚的事,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赶紧让叫了辆黄包车,赶回自家报社。
一进门就喊道:“快!快!带上照相机,跟我去江边!中午有大新闻!”
主编揉了揉涨红的眼睛,看上去一夜未眠:“什么大新闻?”
赶回来的记者,灌下一大缸浓茶道:“我不知道,但是斧头帮在江边摆了个供桌。我打听到了,他们要在午时,祭奠什么人!”
总编皱眉想了想:“关公?”
“不知道啊!我问了,他们没说!”
主编摇摇头道:“也可能是洪武皇帝,蔡阿春出身洪门,拜的都是明太祖!”
“主编,别猜了!去了不就都知道了!”
“好好好,所有人,都出发去江边!”
“不留人看家了吗?”
“我有一种直觉,绝对是大新闻!锁门,大家齐去!”
……
一家报社动,十家报社跟风。
慢慢的《泰晤士报》、《字林西报》等多家外国报社,也赶到黄浦江边,对着供桌架起了摄影机。
玛格丽特最近春风得意,伦敦那边把她手托着三根金条,站在满是黄金的箱子变得那张照片,给排在了昨天的头版,力压亚瑟和亨利摩尔遇刺时的照片。
关键是,亚瑟和亨利摩尔遇难时的照片,也是她拍的。
还有之前,炮弹飞向被火光笼罩的美利坚领事馆,也是她的杰作。
一个女记者的照片,短时间内三次登上《泰晤士报》头版,让玛格丽特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
当她带着她的采访小组来到江边时,忽然听到围观的群众和记者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希瑞,你去打听一下发生了什么!其他人找个角度,先拍几张下人群欢呼的场面!”
名叫希瑞的助手,走到一个带着眼镜的同行面前:“先生,请问你们在欢呼什么?”
那个男记者指着供桌上,刚摆上去的牌位,大声说道:“是林公,他们祭奠的是林公!”
当男记者看清楚来的是一名外国记者后,仿佛是想起了1840白人带给每个华夏人的屈辱。
“你所说的【林公】是谁?为什么引起这么大的欢呼?”
男记者摁下胸中的悲愤之情,用极为克制的语言,把【林公】的丰功伟绩和这个年轻的外国女记者讲了讲。
“原来是销毁烟土的官员!确实了不起啊!”
大不列颠用烟土敲开华夏的大门后,这些年来也遭到了反噬。大烟馆开始出现在伦敦街头,很多蛮清的遗老遗少,成了烟馆的【主理人】。
男记者不知道外国女人在想什么,只是激动说道:“斧头帮昨晚剿灭了老黄名下的所有烟馆,还把鸦片都送到这边来销毁,看来他们按照林公的足迹,要把烟土清理出华夏大地!”
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们真的是太棒了,我真的想加入他们!”
正在这时,一个由欧宝卡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来。
绕过棚户区鳞次栉比的窝棚和矮房子,直接来江边的供桌旁。
“是老黄!他们这是要……处死这个胖子?”
“还有好几个都被绑着的!这几个是谁啊?”
“都是烟馆的大掌柜,其他几个我不认识,估计也是烟贩子!”
“快看,刀斧手来了!”
“他们这是要用烟土贩子的人头,祭奠林公!”
只见几个强壮的汉子,赤着上身,手持一把鬼头大刀,站在几个木桩子一侧。
欧宝卡车停稳后,身穿黑色制服的精锐,押着几个人犯来到木桩旁。
大力一踹,八个烟土贩子就跪倒在地。
斧头帮负责后勤的大主管洪师爷,从档案袋里拿出几个人的资料读了起来。
要说,也是讽刺!这些烟土贩子所犯下的罪行,日本人的特务了解的比他们本人还详细。
收为死奴后,这些人供述了不少的曾经犯下的罪孽,有的却因为年代久远,他们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却从雏鹰学院缴获的资料,查的清清楚楚。
洪师爷所念的,就是翻译过来的文字。念完一个,刽子手用大斧砍一个脑袋,边上的斧头帮帮众,把人头放在托盘上,呈到供桌上,林公的牌位近前。
随着一桩桩、一件件这些恶徒利用烟土控制人的身体和精神,做下抢人田地,夺人妻女的事情被公之于众后。
八颗人头,八个托盘,献于牌位,分列两侧。
只留下中间位置空着,围观的人们看向绑在一个十字木桩上的黄胖子。
诸恶授首,就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