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案牍后。
玄色锦袍宽展如翼,将怀中小小的身影裹得严严实实。
司昭霆垂首抱着姬明澈,温热的气息落在他小小的发顶,正低低说着什么,指腹无意识摩挲着他柔软的小手。
今日午膳刚过,他便以“昨日澈澈丢了,自个也受了惊吓,需得安慰”为由,把姬明澈从净渊身边骗了出来。
可他心里清楚,这时辰也是他‘偷’来的,如今的澈澈,还是得跟着净渊。
“澈澈,你觉得那净渊如何?”
他声音压得更低,掌心裹着他的小手,澈澈的手真小,指腹软得像揉了团云,触感极好。
姬明澈被他抱在怀里晃着,有些许困意,嗓音也是软糯的很。
“净渊啊…他挺好的。”
“哪里好了?”
司昭霆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指腹的力道不自觉重了几分,捏的姬明澈有些许清醒。
“澈澈,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和尚的吗?”
不过几日光景,那净渊竟能让澈澈改变了想法,倒真是好手段!
姬明澈没察觉他的异样,只认真说道。
“净渊和别的和尚不一样。”
“昨日他一直护着我,还帮我缝了裤裆,今日又为我做了斋面,他对我很好啊。”
“缝裤裆?”
司昭霆的声音陡然一沉,抱着他的手臂也瞬间收紧,脑子里却反复回荡着“缝裤裆”三个字。
那和尚看着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竟是个连这种私密事都敢沾手的假和尚!
六根不净,心思不正!
“嗯嗯!”
姬明澈没察觉他的怒火,还仰着小脸夸赞,声音软乎乎的。
“他还会针线活儿呢,缝得也不漏风,很厉害。”
“厉害?”
司昭霆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不屑,语气里也带着不满,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后颈。
“澈澈,不过是穿针引线的小事,有哪里值得你说厉害?”
他顿了顿,又追问道。
“还是说…在澈澈心里,那和尚本就和旁人不一样,格外特别?嗯?”
他话落,不等姬明澈回答,已扣住了怀中人的小下巴,俯下身,触上了那抹软嫩的小樱桃。
怀里的人太招人喜爱,那净渊六根不净,日日守着,怎会不动心?
这个念头刚窜出来,他心下也有些微怒,下意识发了力,紧搂着的双臂也用了丝劲。
姬明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怔住,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长睫颤了颤,耳尖瞬间红得发烫。
昭霆哥哥方才还在说净渊的事,怎么突然就…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司昭霆垂眼看他,哑着嗓低低问道。
“怎么不闭眼?”
姬明澈面露茫然,有些不解。
“昭霆哥哥,为什么要闭眼?”
以前他也这样,昭霆哥哥也没让他闭眼呢。
司昭霆被他这纯粹的懵懂堵得一时间语塞,松了力道,指腹轻轻蹭过那似被蹂躏的泛红之地,低叹一声。
“罢了,你喜欢睁着,那便睁着。”
他望着怀中人柔软的发顶,问道。
“澈澈,你这身子…何时能恢复过来?可有个大概的时日?”
姬明澈垂眸看了看自己交握的小手,沉默了一瞬,才轻轻摇了摇头。
“不知道。”
“昭霆哥哥可是着急了?”
姬明澈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若是昭霆哥哥因为他恢复得慢而着急,那他…
他不能耽误了萧烬,可也不能耽误了昭霆哥哥。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心口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泛着莫名的闷意。
可他又说不出这不舒服到底从何而来。
司昭霆见他这副垂首敛目的模样,小手还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衣角,顿时慌了神。
他连忙收紧手臂,将人搂得更紧些,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发顶。
“澈澈,我不着急。”
“不管你是如今这般小小的模样,还是日后恢复了,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顿了顿,指腹轻轻蹭过他依旧染着些许粉的耳尖,语气轻柔。
“澈澈别有太大压力,咱们慢慢来。”
姬明澈点点头。
“嗯嗯!”
脑袋往他颈窝蹭了蹭,困意又涌了上来。
“昭霆哥哥,我有点困了。”
司昭霆立刻放柔了动作,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幼时哄他入睡那般。
“困了便睡,我抱着你。”
他垂眸看着怀中人渐渐闭上眼睛,小脸蛋还带着婴儿肥,想到一直担心的问题,心底顿时又涌上无力感。
不论是他还是沈戾他们,都无一人能给予澈澈帮助…
司昭霆正盯着怀中人的睡颜出神,堂外忽然传来轻得像猫爪挠门的声响。
紧接着,司影躬着身子蹭了进来,小心翼翼道。
“主子,那、那净渊大师…亲自来了,说要接小殿下回宫。”
他偷眼觑着自家主子的脸色,紧张的攥着手心,主子好不容易才得来这半个时辰与小殿下的独处时间,他哪里敢来搅和?
可外面那位可是净渊大师,连皇帝都礼遇有加的大师,他根本没法子拦。
闻言,司昭霆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方才还带着暖意的眼底也骤然覆了层寒霜。
他抱着姬明澈的手臂下意识收紧,仿佛要将怀中人揉进自己骨血里才甘心。
怀中人睡得正沉,温热的呼吸轻轻拂在他颈间,像羽毛似的挠着人心尖痒痒的。
司昭霆垂眸看着那两瓣微微抿起的小嘴,心头的怒意终究是还是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舍不得吵醒澈澈。
“知道了。”
“告诉他,稍后本王便将人亲自送回去。”
司影见他没发怒,悄悄松了口气,又躬着身子慢慢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轻轻带上门。
堂内又恢复了安静,司昭霆低头在姬明澈的发顶印下一个轻吻,眼底满是不舍。
兵部院外。
暮色将落,兵部院外的老槐树下,净渊静静立着。
玄色帷帽垂落的纱幔遮住了他的面容,只隐约透出一截线条清隽的下颌。
修长身躯裹在素色僧袍里,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寂淡漠的气息。
司影一路小跑过来,朝着净渊恭敬道。
“大师,我家郡王说,让您先回宫,稍后他会亲自把小殿下送回宫。”
“天色也晚了,您要不…还是先回去等?”
净渊缓缓摇了摇头,声音透过纱幔传出来,清润却带着坚定。
“贫僧在这儿等着便好。”
他抬眸望向兵部院内的方向,帷帽下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免得小郡王多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