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棺魅影
乱葬岗的白花开得诡异,三天就爬满了半个坟包,花瓣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毛小方带着桃木剑去查看时,指尖刚触到花瓣,整株花突然“啪”地爆开,化作银白色的粉末,沾在他手背上,像层洗不掉的霜。
“这不是中原的东西。”他用符水擦拭,粉末却越擦越亮,隐隐透出血管的纹路,“带着股尸油混着银器的味道。”
话音未落,镇东头传来惊呼。王木匠的儿子跌跌撞撞跑来,裤腿破了个大洞,伤口处的血不是红的,是紫黑色,还冒着细小的泡:“道、道长!西洋人的棺材……活了!”
众人赶到码头时,那艘停了半月的西洋货船已歪歪斜斜撞在礁石上,甲板上躺着几个水手,脖子上都有两个细小的血洞,皮肤青灰,像被抽干了血。货舱的门敞开着,里面的木箱散落一地,唯独一口银棺立在中央,棺盖敞开着,内壁刻着古怪的花纹,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眨动。
“是德拉库伯爵!”一个幸存的西洋商人瘫在地上,用生硬的中文喊,“他是百年前的吸血鬼,被教会封印在银棺里,我们贪财偷运出来,没想到……没想到海水渗进棺木,解了封印!”
毛小方盯着银棺——棺底残留着暗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是融化的银水,混着几根黑色的羽毛,散发着比乱葬岗更刺骨的寒意。他忽然觉得手背的银粉发烫,抬头时,只见船桅的阴影里站着个身影,穿着黑色燕尾服,皮肤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像血,指尖的指甲泛着青黑,正用猩红的眼睛盯着他们。
“东方的道士?”身影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铁片摩擦,“正好,你的血里有灵力,比这些凡夫俗子美味多了。”
他突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念玫身后,指尖带着冷风抓向她的脖颈。毛小方挥剑格挡,桃木剑撞上他的指甲,竟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铛”的一声,剑身上的金光被震得晃动,那西洋僵尸——不,商人说的“吸血鬼”——纹丝不动,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桃木剑?对我没用。”
他手腕一翻,指尖化作利爪,撕开毛小方的道袍,五道血痕瞬间浮现,伤口处的血刚渗出就被他指尖的寒气冻住,变成紫黑色的冰碴。
“师父!”小海举着浸了黑狗血的墨斗线甩出,线缠上吸血鬼的脚踝,却被他身上的银粉腐蚀,冒出刺鼻的白烟,“他不怕黑狗血!”
吸血鬼轻笑一声,身影再次模糊,下一秒已抓住狗剩的肩膀,尖牙刺破皮肤的瞬间,狗剩怀里的银簪突然爆发出强光——是狗剩娘与师妹残魂的合力!光中飞出无数银蝶,扑向吸血鬼的脸,银蝶触碰到他的皮肤,竟燃起银白色的火焰,烫得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
“银器能伤他!”毛小方立刻反应过来,咬破舌尖将精血逼至剑身,金光与银光交织,“天地玄宗,万炁本根!诛邪!”
剑气如银龙出海,直刺吸血鬼心口!他却猛地侧身,剑气劈在银棺上,棺身的花纹突然亮起红光,吸血鬼的身影竟顺着红光钻进棺内,消失不见。银棺剧烈震动,内壁的眼睛花纹全部睁开,射出猩红的光线,将众人困在光网里。
“他在借银棺的封印之力!”西洋商人尖叫,“那棺材是用他的骨粉混着圣银做的,既是监狱,也是武器!”
光网越收越紧,念玫的胳膊被光线扫过,立刻起了层水泡,疼得她闷哼出声。狗剩举着银簪去撞光网,银簪与光线碰撞的地方炸开银花,却只能撕开个小口子。
毛小方看着银棺上跳动的红光,突然想起西洋商人说的“圣银”——与东方的桃木不同,这西洋邪物的命门在“圣银”与“阳光”。可此刻是深夜,哪来的阳光?
“用雷罡晶核!”他对小海喊道,“邪煞相冲,晶核的邪气能暂时逼退圣银!”
小海立刻掏出最后一块晶核碎片,碎片刚靠近光网,红光就剧烈波动。毛小方抓住机会,将灵力全部灌注剑身,金光与晶核的黑气融合,竟化作道刺目的白光,像缩小的太阳,狠狠撞向银棺!
“不——!”银棺里传出吸血鬼的惨叫,红光瞬间溃散,棺盖“砰”地合上,表面的花纹迅速变黑,像被火烧过。毛小方趁机冲过去,将银簪插进棺盖的缝隙——那是狗剩娘与师妹的残魂所化,带着最纯粹的生魂之力,比圣银更能克制邪祟!
银棺发出刺耳的刮擦声,里面传来骨头碎裂的声响,最后归于沉寂。毛小方拔出银簪,簪头的银光黯淡了许多,却多了层温润的光泽,像是完成了某种蜕变。
西洋商人瘫坐在地,看着银棺喃喃自语:“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天快亮时,他们将银棺拖上岸,浇上煤油点燃。火焰是银白色的,烧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将银棺化为灰烬,风一吹,散成无数光点,像从未存在过。
毛小方看着手背上消失的银粉,忽然觉得丹田的灵力更加凝练——与西洋邪物的缠斗,让他悟透了“以正克邪,以异制异”的道理,道法又精进一层。
念玫的水泡已经消了,正帮狗剩包扎肩膀的伤口。小海捡了块银棺的残片,上面还留着半个眼睛花纹,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这西洋的僵尸,比咱们的凶多了。”小海咋舌。
毛小方望着初升的太阳,阳光落在码头的礁石上,暖得像层金纱。“不管是哪里的邪祟,只要有执念,就有弱点。”他握紧桃木剑,剑身上的金光里,多了丝银白的冷芒,“怕的不是他们有多强,是我们忘了为何而战。”
远处的乱葬岗,那丛白色的小花不知何时谢了,只留下绿油油的叶子,在风中轻轻晃,像在送别,也像在警示——这世间的邪祟,从来不止一种模样,而守护的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