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医院的百年樱花树被临时拉上了警戒线,树下的广场上挤满了人——一半是穿着白色防护服的“救援组”,手里攥着急救箱和星脉通讯器,脸上满是焦急;一半是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留守组”,怀里抱着湘琴传下来的护理包、直树的手术笔记,眼神坚定得像钉在地上的钉子。两边中间隔着一道红线,红线上挂着的樱花贴纸被风吹得哗啦响,像是在替这场争执揪心。
百岁的樱禾坐在广场中央的软榻上,身上盖着晓新生的女儿晓援织的“星援绒毯”——毯子一边绣着燃烧的救援船,一边绣着完好的湘南医院,中间用黄色的线绣了个“救”字,针脚又深又重,像是怕被人擦去。她手里攥着一个旧的指南针,是当年樱禾去肯尼亚时直树给她的,指南针的指针有点歪,却始终指着医院的方向。
“今天必须定下来!到底去不去‘碎星带’救那些科考队员!”救援组的队长林锐“砰”地把星脉通讯器拍在桌上,屏幕上显示着碎星带的实时画面——陨石雨砸中了科考船,船身冒着黑烟,通讯断断续续传来“还有30人活着,急需医疗救援”的呼喊,“再等两个小时,陨石雨变大,连救援船都进不去了!”
留守组的张桂芬奶奶立刻站起来,她怀里抱着湘琴的护理包,声音发颤却没半分退让:“去什么去!湘南医院是全宇宙护理人的根!昨天刚检测出‘星蚀病毒’变异株,要是救援组带病毒回来,整个医院都会被封!到时候别说救别人,我们自己都活不了!”
“活不了也得去!”林锐身后的年轻护士晓援冲上前,指着通讯器屏幕上模糊的人影,“那30个人里有火星的孩子、冥王星的医生,他们都是我们的同伴!见死不救,我们还配叫护理人吗?”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张桂芬气得手抖,从护理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是当年湘琴写的“护理守则”,“你看湘琴护士长写的‘先保己,再救人’!当年医院流感爆发,她先把患者隔离,再想办法治疗,从没拿所有人的安全赌!现在倒好,你想拿整个医院的命赌?”
“那是流感!不是陨石雨!”晓援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调出碎星带的倒计时:“还有1小时40分钟!救援船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穿最新的防护服,带足消毒设备,就能把病毒隔离!我们算过风险,只有15%的可能带病毒回来!”
“15%也不行!”留守组的李爷爷拄着拐杖,慢慢走到红线前,“当年我跟着樱禾太奶奶在肯尼亚对抗疟疾,也说风险低,结果还是有三个护士感染去世!风险再低,落到人身上就是100%的灾难!”
“那15%的风险,和30条人命比,哪个更重?”林锐盯着留守组的人,“你们总说医院是根,可根要是没了‘救死扶伤’的初心,再牢也只是个空壳子!”
“空壳子也比连壳子都没了强!”张桂芬把护理包抱得更紧,“湘南医院没了,全宇宙的护理标准、老护理人的经验都没了!你赔得起吗?”
两边越吵越凶,救援组的人说留守组“冷血”,留守组的人说救援组“鲁莽”,连樱花树的花瓣落在红线上,都被两边的声浪震得滚来滚去。晓援委屈得蹲在地上哭,手里的急救箱摔在地上,里面的樱花贴纸撒了一地。她爬过去捡,抬头时正好对上樱禾的眼睛,哽咽着问:“太奶奶,我们真的要见死不救吗?那些孩子……他们还等着喝茉莉茶呢……”
樱禾没说话,慢慢拧开手里的旧指南针,指南针的指针转了两圈,最终还是指着医院的方向。她轻声说:“你们还记得二十年前,小行星撞地球时,湘南医院是怎么撑过来的吗?”
林锐愣了愣:“记得……当时医院断水断粮,还是救援组冒着危险从外面运物资回来。”
“那你们知道,当时留守组做了什么吗?”樱禾又问。
张桂芬的声音软了下来:“留守组把病房改成临时隔离区,把仅有的药分好,等着救援组带患者回来。”
“没错。”樱禾把指南针放在桌上,“当时没人说‘只救外面’,也没人说‘只守医院’——救援组冒险运物资,是为了让医院能救更多人;留守组守着医院,是为了给救援组留个能回来的家。现在也是一样,不是‘救’和‘守’选一个,是怎么既救得了人,又守得住家。”
“怎么守?”林锐急得抓头发,“防护服只能防普通病毒,变异株的穿透力是普通病毒的三倍,根本防不住!”
“防不住就想办法防!”樱禾指了指晓援手里的急救箱,“你们不是研发了‘星尘消毒凝胶’吗?把凝胶涂在防护服外层,再带两台‘高温消毒舱’,救援回来先在舱里消三个小时毒,不就能把病毒杀死?”
晓援眼睛一亮:“对!星尘凝胶能破坏病毒的蛋白质结构,高温消毒舱能杀死99%的病原体!我们怎么没想到!”
“还有医院这边。”樱禾转向张桂芬,“把老病房改成隔离区,患者和医护人员分开住,只要救援组不进隔离区,病毒就传不过来。当年在肯尼亚,我们就是这么做的,既救了部落的人,也没让医疗队感染。”
张桂芬没说话,盯着手里的护理包看了半天,慢慢点头:“行!但你们得答应,回来后必须严格消毒,一步都不能错!要是谁敢带病毒进医院,我第一个不饶他!”
“我答应!”林锐立刻伸手和张桂芬握了握,两只手都在抖,却握得格外紧,“我们带足消毒设备,回来后先在医院外的临时营地隔离,确认没病毒再进来!”
可刚定好方案,新的问题又冒出来——救援船的能源只够往返一次,要是带消毒舱,就装不下足够的急救药品;要是带药品,就没地方放消毒舱。两边又僵住了,林锐盯着救援船的结构图,急得额头冒冷汗:“这怎么办?没药救不了人,没消毒舱守不住家!”
晓援突然蹲下来,捡起地上的樱花贴纸,贴在救援船结构图的空白处:“太奶奶,我们可以把药品分装在小盒子里,放在消毒舱的缝隙里!上次去火星救援,我们就是这么省空间的,虽然挤了点,但能装下!”
樱禾笑了笑:“办法总比困难多。你们再把救援船的座位拆几个,多腾点地方,药品和消毒舱就能都带上了——当年在肯尼亚,我们把急救箱拆成零件带,不也照样救了人?”
林锐立刻让人拆座位、分药品,晓援和留守组的人一起把樱花贴纸贴在每个急救箱上:“这是湘琴奶奶的贴纸,能带来好运,我们一定能平安回来!”
两个小时后,救援船准时出发。樱禾坐在软榻上,手里的指南针一直指着救援船离开的方向,张桂芬抱着护理包,在樱花树下煮了一锅茉莉茶,茶香味飘得满广场都是——她说“等救援组回来,让他们喝口热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场上的人都盯着星脉通讯器的屏幕,没人说话,只有樱花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突然,通讯器“嘀”地响了一声,屏幕上出现了林锐的脸,他脸上沾着灰,却笑得格外亮:“我们到了!已经救了15个人,剩下的人在船尾,马上就能转移!”
广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张桂芬赶紧把煮好的茶倒进保温壶,等着他们回来。可没过十分钟,通讯器的画面突然抖了起来,林锐的声音变得急促:“陨石雨变大了!救援船的引擎被砸中,只能带20个人走,还有10个人……只能留下……”
屏幕里传来哭喊声,有孩子喊“我想回家”,有医生说“你们走,我留下断后”。广场上的欢呼瞬间没了,晓援急得趴在通讯器前喊:“不能留!再想想办法!我们还能装人!”
林锐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指着救援船的货舱:“货舱已经装满了,连消毒舱里都挤了两个人,真的装不下了……”
就在这时,樱禾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广场:“把消毒舱的高温模式关了,改成临时座舱!消毒舱能装5个人,再把急救箱的空间腾出来,能再装3个人——剩下的2个,让救援组的人轮流抱着,总能多带2个回来!”
“对!我怎么没想到!”林锐立刻让人改消毒舱模式,晓援在屏幕这边喊:“我抱着一个!林队长抱着一个!我们能行!”
又过了半小时,通讯器传来好消息:“10个人都带上了!救援船正在返航,预计1小时后到!”
广场上的人都松了口气,张桂芬把茉莉茶倒进杯子,每个杯子上都贴了张樱花贴纸。晓援坐在警戒线旁,手里攥着备用的急救箱,眼睛一直盯着救援船回来的方向。
傍晚时分,救援船终于出现在天边。船刚落地,留守组就推着消毒舱围上去,林锐和队员们抱着孩子、扶着伤员,一个个走进消毒舱。三个小时后,消毒完成,所有人都没感染病毒,伤员被顺利送进临时病房。
那个被晓援抱着回来的火星孩子,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樱花贴纸,他凑到樱禾身边,小声说:“姐姐说,这贴纸能带来好运,真的管用。”
樱禾笑了,摸了摸孩子的头:“对,这是湘琴奶奶的贴纸,一直会带来好运。”
当天晚上,湘南医院的广场上举办了“庆功宴”——救援组的人喝着茉莉茶,讲着碎星带的惊险;留守组的人翻着湘琴的护理笔记,教孩子们怎么贴樱花贴纸。张桂芬举着茶杯,对林锐说:“之前是我太固执了,以后再有救援,我们留守组也帮着想办法。”
林锐赶紧碰了碰杯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没考虑到医院的安全。以后救援和留守,咱们一起商量,再也不吵了。”
樱禾坐在软榻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的指南针指针终于稳了下来,正好指着樱花树的方向。她仿佛看到了湘琴、直树、娜拉、李爷爷……他们都站在樱花树下,湘琴手里拿着樱花贴纸,直树握着手术笔记,娜拉抱着茉莉茶罐,李爷爷举着煮茶壶,笑着向她挥手,像在说“小禾,你看,不管遇到多大的危机,只要护理人的心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风穿过樱花树,花瓣落在晓援的星援绒毯上,把中间的“救”字盖得更暖了。晓援凑到樱禾耳边:“太奶奶,您看,我们既救了人,又守了家,以后再也不用选了!”
樱禾笑着点头,心里清楚,这场“危机抉择战”没有赢家,因为赢的是每个护理人心里的“不放弃”——不管是冒险救援,还是坚守家园,初心从来不是“选A或选b”,是“怎么让A和b都能好”。而这份不放弃,会被晓援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延续下去,直到星海的每个角落,都能看到樱花的光,都能触摸到那份藏在“互助共生”里的永恒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