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由于温景澜的外表实在太过出众,来来往往经过的人明里暗里都会往他身上打量几眼。
姜迟烟用冰袋敷着鼻梁的位置,有些尴尬地朝他走过去,
“大少爷,耽误你这么久……不好意思。医生说没大碍,只是怕淤青,让我敷一下。”
温景澜从椅子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住姜迟烟,他抽走她手里的冰袋,捏着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检查,
姜迟烟下意识地咬住嘴唇里的软肉,被温景澜触碰到的皮肤就像是被火星子撩着了似的发烫。
温景澜终于松开手,略微俯下身来问她:
“看起来确实没什么事。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姜迟烟没料到温景澜也坐在车上,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公司才对,
更没想到温景澜会二话不说就亲自把她押来医院。
只是流鼻血而已,未免也太小题大做……
温景澜还在等姜迟烟的回答,她想了想,今天的确诸事不顺,可能真的不宜出门,
“没什么要去的地方,直接回家。”
温景澜点点头:“如果没有其他安排的话,陪我去吃午饭。上午开了个会,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姜迟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聂准还留在现场处理刚才的车祸,温景澜已经另外派了一辆车过来。
两人走出医院,一辆车漆锃亮的黑色保时捷911已经停在路边。
温景澜从司机手里接过车钥匙,利落地开门上车,
见姜迟烟还站着不动,他降下车窗,嘴里蹦出两个字:“上车。”
姜迟烟跟站在一旁的司机大眼对小眼,也不知道温景澜在跟谁说话。
后者陪着笑解释:“大少爷是让您上车,我只是负责来送车,待会儿就打车回公司。”
密闭的空间内,充斥着独属于温景澜的麝香系的男士香水味,让姜迟烟不由自主地回想到几次被温景澜抱在怀里的场景。
她默默把脸转向车窗外用来掩饰自己莫名的紧张,
在温景澜的身边,她总有一种无法彻底放松的紧迫感。
温景澜开口打破沉默:“想吃什么?”
姜迟烟这时才留意到,温景澜右手的虎口位置有个破皮的伤口,怎么看都像是牙印。
“你的手怎么了?”
温景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淡淡道:
”没什么,被一只不听话的猫咬了。”
这个答案太暧昧了,姜迟烟隐约有种感觉,这只猫或许是个女人。
她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并不具备这样的立场。
温景澜也没打算解释,直接替姜迟烟做了决定,
“如果没有特别想吃的,就去我常去的餐厅吧。”
***
锦粤轩
温景澜是这家粤菜馆的常客,服务员将两人领进包间,
温景澜随手把菜单推到姜迟烟面前:“你来点。”
这家餐厅的菜式多以高级食材为主,做法很复杂,菜名更是晦涩难懂。
姜迟烟把菜单拿在手里从头到尾翻了个遍,还是拿不定主意要吃什么。
服务员站在旁边已有十多分钟,眼神里的不耐呼之欲出,她偷摸着斜睨姜迟烟两眼,嘴角泛出点讥讽的意思来——
这种野鸡她见多了。穿得人模人样跟着有钱人来吃饭,连菜单都看不懂。
“还是你来点吧,我随便什么都吃。”
姜迟烟把菜单推回温景澜面前。
温景澜好脾气地笑了笑,拿起菜单快速点了几道菜,都是依照姜迟烟的口味。
服务员退出去,一时间包厢只剩下姜迟烟和温景澜两个人。
姜迟烟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玫瑰普洱入口,茶香清冽,将她心头的烦躁压下去几分。
却没想到,下一秒温景澜便突然开口:
“要不要来我身边做事?”
姜迟烟被含在嘴里的半口茶水呛个半死,她赶忙拿起毛巾捂住嘴,侧过身拼命咳嗽,
温景澜抬眉,语气带了点揶揄:“怎么,高兴成这样?”
姜迟烟咳得眼角都红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强忍着平复呼吸。
自从上次饭局之后的不欢而散,姜迟烟就暂时打消了去温景澜身边做事的念头,
再加上后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她没有想到温景澜还记着这件事。
“谢谢你,大少爷……不过暂时不用了。”
温景澜眼底的笑意褪得一干二净,面庞上还是维持滴水不漏的温和表情,
“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之前不是还下定决心要摆脱阿时。”
他当然知道姜迟烟最近发生的变化——无论是她突然风格迥变的穿着打扮,还是她即将接手一半的诺亚。
这些,乔蔓早就一五一十向他汇报过了。
但是他需要亲自求证,姜迟烟身上发生这些改变的原因。
姜迟烟垂下眼,有些为难地开口:
“我现在……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暂时还得留在温时身边。”
服务员推门进来送菜,
温景澜暂时停止这个话题,他挽起衬衫袖子,夹了一块蜜汁叉烧皇到姜迟烟的盘子里,
“尝尝这个,你应该会喜欢。”
姜迟烟夹起叉烧送进嘴里——叉烧的表面有薄薄一层糖壳,轻轻咬下去,薄脆的糖衣和软嫩的叉烧搭配得天衣无缝。
她还没来得及充分咀嚼嘴里的叉烧,温景澜就再次语出惊人: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姜迟烟再次被呛得猛咳起来,耳根连着脖子红成一片。
温景澜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冷眼旁观姜迟烟的窘态。
他平静的外表下翻滚着唯有自己知道的丑陋情绪——愤怒、嫉妒、还有蠢蠢欲动的占有欲。
他不打算放过姜迟烟,相反的,他捉住她的狼狈穷追猛打:“阿时之前说要娶乔蔓,跟家里大吵了一架。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温景澜的视线牢牢锁住姜迟烟的脸,不肯错漏她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
姜迟烟捏紧手里的湿毛巾,胸口像被人狠狠抡了一锤子,疼得发闷。
她一直当温时是神经病、是疯子、是变态,
可是她没想过,原来疯子也会想要结婚,也会有想长相厮守的伴侣。
而那个人,不是她。
“是吗。”
姜迟烟神色恍惚,抬眼撞进温景澜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
她突然没由来地感到愤怒,像是心底最隐秘的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正在被层层剥开,赤裸裸地暴露在温景澜的视线之下。
温景澜一点点瓦解着姜迟烟的心理防线:“你要是愿意,我可以马上安排你进温氏国际。”
“不用了。”
姜迟烟的嗓子发紧发干,口腔里分泌出苦涩的唾沫。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陷入一个四面楚歌的困局。
短暂的迷惘之后,愤怒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不是一件摆设,也不是供人消遣的玩物。
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体里某种被压抑已久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
“我留在温时身边,是因为我有事还没做完。等做完了,我自然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