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佳是被手机震动声惊醒的。窗帘缝隙漏进的晨光刚好落在手机屏幕上，林薇的名字跳动得格外急促。她撑起酸痛的脖颈坐起身，昨夜在董事会强撑的镇定褪去后，只剩下浑身脱力——原来直面满室质疑时，手心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裙摆。
“苏小姐，您看到今早的财经头条了吗？”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里隐约能听到打印机运作的声响，“张副总昨晚被警方带走时，对着记者喊您是‘用美人计夺权的毒妇’，现在网上都炸开了！”
苏佳指尖划过屏幕点开新闻，标题刺眼得像烧红的烙铁。配图里她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侧影被截得扭曲，评论区里“捞女”“心机深”的字眼像潮水般涌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声线：“李明知道吗？”
“李总一早就去了集团法务部，刚让技术部把热搜压下去，但……”林薇的声音顿了顿，“但张副总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手里肯定藏着其他媒体资源，现在几家八卦周刊已经在报社楼下堵着了。”
苏佳望向身旁空荡荡的床铺，被褥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她忽然想起昨夜他拥着她时，下巴抵在发顶的重量，还有那句低哑的“别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泛起陌生的酸软。
“我知道了。”她挂了电话，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衣帽间。镜中的女人眼底泛着青黑，却在看到那件挂在最显眼处的米白色羊绒大衣时，愣了愣神——那是上周她随口说喜欢，第二天衣帽间就多出来的款式。
楼下传来引擎熄火的声音。苏佳走到楼梯口，正看见李明脱下沾着晨露的外套，玄关处的智能屏显示时间是七点零三分。他向来是七点整准时出门的。
“醒了？”李明抬头时，眼底的疲惫还没来得及掩饰，“昨晚没睡好？”
苏佳顺着他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眼下，低声道：“还好。网上的事……”
“已经在处理。”李明打断她，径直走向厨房，“早餐想吃什么？我让张妈做。”他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那些恶毒的评论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苏佳跟到厨房门口，看着他打开冰箱的背影，忽然问：“你不生气吗？”
李明转身时手里拿着一盒牛奶，闻言挑了挑眉：“生气什么？气那些人瞎了眼，看不出我太太有多出色？”
他语气里的调侃让苏佳瞬间红了眼眶。她别过脸去，声音闷闷的：“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们是契约婚姻，你就不怕影响李氏股价？”
“股价？”李明将牛奶倒进锅里，火开到最小，“李氏的股价要是能被这点事撼动，那我这些年岂不是白干了？”他走到她面前，抬手想帮她拭去眼泪，指尖快要触到时又顿住，转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再说了，能娶到苏小姐这样既聪明又勇敢的太太，是我赚了。”
温热的触感从脸颊传来，苏佳猛地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算计，只有清晰可见的温柔，像春日融化的冰雪，一点点漫进她心里。
“谁、谁是你太太……”她结结巴巴地别过脸，耳尖却烫得惊人。
李明低笑出声，转身继续煮牛奶。晨光透过厨房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苏佳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真的可以有不一样的结局。
早餐时，林薇发来信息说八卦周刊的记者已经被保安“请”走了，但网上的讨论还在发酵。苏佳划着手机，看到有匿名网友开始扒她的过往，连她大学时兼职打工的照片都被翻了出来。
“别看了。”李明伸手抽走她的手机，将煎好的溏心蛋推到她面前，“吃了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苏佳咬着勺子问。
“到了就知道。”李明神秘一笑，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车子驶出市区，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苏佳看着窗外掠过的碧海蓝天，心情渐渐明媚起来。昨夜的阴霾仿佛被海风卷走，只剩下轻松和期待。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临海的白色别墅前。李明牵着她的手走进去，推开露台门的瞬间，苏佳倒吸了一口凉气。
露台上摆满了她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远处是蔚蓝的大海，海鸥在晴空下盘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甜点师正在摆弄精致的蛋糕，旁边的餐桌上放着一瓶香槟和两个高脚杯。
“这是……”苏佳惊讶地转过头，看向李明。
“给你的赔罪礼。”李明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抱歉让你卷入这些风波，也抱歉……一直没告诉你我的心意。”
苏佳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她转过身，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你的心意是……”
“苏佳，”李明握住她的手，眼神认真而专注，“从你在董事会拿出股权转让协议的那一刻起，我就确定了。这场婚姻或许始于契约，但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假的。我喜欢你清晨煮的牛奶，喜欢你看文件时皱起的眉头，喜欢你明明害怕却还要故作坚强的样子。我想……”
他顿了顿，语气无比郑重：“我想撕毁那份契约，和你重新开始，以爱人的身份。”
海风拂过露台，卷起苏佳的长发。她望着李明眼中的真诚和期待，鼻子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不安、挣扎，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你这个笨蛋……”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声音哽咽，“为什么不早点说……”
李明任由她打着，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对不起，是我太慢了。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等了。”
阳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海风吹来郁金香的芬芳。苏佳靠在李明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那些曾经的艰难和痛苦，都只是为了让她遇见眼前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苏佳才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蛋糕都要化了。”
李明低笑一声，牵着她走到餐桌旁。甜点师识趣地退了下去，露台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对了，”苏佳忽然想起什么，“张副总那边怎么办？他会不会还有后手？”
“放心。”李明给她倒了杯香槟，“他挪用公款、勾结竞争对手的证据，法务部已经整理好了，很快就会移交司法机关。至于那些网上的流言，我已经让公关部准备了声明。”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份文件递给苏佳：“你看看，这样写可以吗？”
苏佳接过手机，只见声明里写道：“本人李明与苏佳小姐的婚姻虽始于契约，但经过相处，已互生情愫，决定以真诚相待，共度余生。对于此前的流言蜚语，我们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下面还附着一张照片，是他们刚才在露台上相拥的背影，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这张照片……”苏佳惊讶地抬头。
“刚才甜点师拍的，技术不错吧？”李明得意地扬了扬眉。
苏佳看着照片里亲密的两人，嘴角忍不住上扬。她举起香槟杯：“那我就祝……李总心想事成？”
“应该祝我们。”李明碰了碰她的杯子，眼底含笑，“祝我们，新婚快乐。”
香槟的气泡在杯中升腾，像极了苏佳此刻雀跃的心情。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忽然觉得，或许命运早就埋下了伏笔，让这场始于利益的契约，最终绽放出了爱情的花朵。
下午回到市区时，李明的声明已经发布，瞬间引爆了网络。不同于之前的谩骂和质疑，这次的评论区里多了许多祝福的声音。
“哇！这是什么神仙反转！从契约婚姻到真心相爱，我先磕为敬！”
“苏小姐也太飒了吧！放弃股份和债务豁免，这才是真爱啊！”
“李明看苏佳的眼神也太甜了吧！我不信这是演的！”
苏佳刷着评论，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李明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看来大家都很看好我们。”
“那是因为我们本来就很配啊。”苏佳转过身，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然后像只偷腥的小猫一样跑开。
李明愣了愣，随即低笑出声，快步追了上去。客厅里传来两人的欢声笑语，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一切都镀上了温暖的金光。
这场始于契约的爱情，终于在经历了风波之后，迎来了真正的绽放。而属于李明和苏佳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