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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春末总裹着股呛人的沙尘,风卷着沙粒打在墨家据点的木窗上,发出 “噼里啪啦” 的响,像无数小石子在敲窗。据点里的工坊却热气腾腾,大案上摊着两张泛黄的羊皮图纸,一张画着匈奴的粮道布防图,上面用炭笔标着 “主攻黑石驿站” 的字样,狼头纹印章盖在角落;另一张是墨家的《北境粮道机关防御图》,木版刻印的线条清晰,连陷坑的深度、连弩的射程都标得明明白白,边角还贴着墨家的矩尺形封条。

秦风蹲在案前,手指划过匈奴图纸上的 “水井” 标记,眉头皱得紧 —— 三天前蒙恬的亲兵在黑石峡谷外截获了这张图,可他总觉得不对劲:“墨渊先生,你看这处水井,按咱们之前测绘的,黑石驿站附近的那口井去年就干了,匈奴怎么还标着‘水源充足’?”

墨渊正拿着青铜矩尺比对两张图的比例,闻言抬头,镜片(墨家特制的青铜放大镜)后的眼神亮了亮:“你没看错!这就是破绽!匈奴的图纸故意标错地形,想让咱们把主力调到黑石驿站,他们其实要攻的是东边的‘白羊坡驿站’—— 那里是关东运粮到北境的必经之路,粮车要走一段陡坡,正好适合设伏。”

“好个声东击西!” 蒙恬一巴掌拍在案上,玄甲的鳞片 “哗啦” 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要是按这假图纸布防,白羊坡的粮车就全完了!” 他急得直踱步,靴底蹭着地面的铁屑,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可现在离匈奴预计进攻的日子只剩两天,白羊坡那边还没来得及装机关,别说陷坑、连弩,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没有,来得及吗?”

“蒙将军放心,墨家的机关都是模块化预制的,拆解开装在木箱里,运到地方就能拼,比搭帐篷还快。” 墨渊招手叫过弟子墨石,手里递过《机关防御图》,指尖点在 “陷坑” 标记上,“你带二十个弟子,先去白羊坡挖陷坑 —— 按《墨子?备城门》的‘陷门’之法,坑宽三尺、深五尺,坑底要插削尖的槐木,每根槐木间距五寸,顶端削成斜尖,能扎透马掌;坑口用两指厚的榆木板盖,板上铺层三寸厚的沙土,再撒点枯草,看着跟坡路一模一样,绝看不出破绽。”

墨石接过图纸,刚要躬身应下,蒙恬突然上前一步,按住图纸边缘,眉头还皱着:“墨石小兄弟,不是我信不过你们的法子,可北境的匈奴骑兵,骑的都是吃野豆、喝雪水长大的战马,冲击力比中原马强一倍,那榆木板撑得住吗?万一骑兵冲得快,木板没塌,陷坑不就白挖了?”

墨石愣了愣,随即笑了,从怀里掏出块巴掌大的榆木板样品,递到蒙恬手里:“将军您试试这木板的硬度。” 蒙恬接过木板,用手指掰了掰,竟没掰动,反而指节生疼。“这是用‘水煮烘干’的法子处理过的榆木,先在沸水里煮半个时辰,再放在炭炉上烘干,硬度比普通榆木强三倍,别说战马踩,就是两个士兵站上去都没事。” 墨石又指着图纸上的触发机关,“而且触发用的不是木板本身,是藏在坑边的‘暗绳’—— 用三股黄麻拧成的粗绳,泡过桐油,晒干后比麻绳结实两倍,一端绑在坑底的槐木上,一端系在坡顶的矮松根部,骑兵的马蹄只要踩中木板中间,绳子就会被扯动,槐木一拉,木板立马翻塌,绝不会卡壳。”

“哦?还有这门道!” 蒙恬接过黄麻绳样品,用手拽了拽,绳子纹丝不动,他眼里的担忧少了些,却又想起一事:“那要是刮大风,把坑口的沙土吹跑,露出木板怎么办?北境的风可不含糊,能把石头吹得滚。”

“将军早想到了!” 墨石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褐色的粉末,“这是草木灰和黏土按一比一混的‘伪装粉’,撒在沙土上,风一吹不会散,还能跟周围的坡土颜色保持一致,就算匈奴的探马凑近看,也看不出差别。”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们还带了‘应急木楔’,要是坑口有松动,随时能补,保证两天内把十个陷坑全做好,一个都不会出问题。”

蒙恬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墨石的肩膀,力道不小,墨石却没躲:“好!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这就派五十个亲兵,帮你们运木箱、扛木板,再顺便在坡底搭个伪装的粮车营地,引匈奴上钩!”

秦风看着两人的对话,心里踏实了些,又指着图纸上的连弩车:“墨渊先生,白羊坡的坡顶窄,三架连弩车摆得下吗?会不会互相影响射程?”

“摆得下!我们算过,坡顶有两丈宽,连弩车宽三尺,三架并排摆,中间留两尺间距,正好能覆盖整个坡道。” 墨渊走到角落的连弩车模型旁,拿起模型演示,“而且这连弩是改良过的‘转射机’,箭槽能左右转动三十度,射程五十步,三架连弩的射程能连起来,形成一片‘箭雨区’,匈奴骑兵只要冲进这个区,就躲不开麻药箭。”

“麻药箭的药效够吗?” 蒙恬又追问,他之前见过墨家的麻药,却没在骑兵身上试过,“匈奴兵穿的都是皮甲,箭能不能射透?就算射透了,麻药多久能起效?别等他们倒地,粮车已经被烧了。”

墨石赶紧解释:“将军放心,麻药是用‘曼陀罗花 + 草乌’熬的,按《墨子?杂守》的药方配的,比普通麻药劲大三倍,只要箭尖刺破皮肤,半个时辰内必倒;而且箭头上加了‘倒钩’,射进皮甲就拔不出来,麻药能顺着伤口渗得更快。我们之前在陈留试过,射在野猪身上,野猪跑了十步就倒了,匈奴兵再厉害,也扛不住这麻药。”

正说着,外面传来马蹄声,是白羊坡驿站的戍卒来报:“秦大人!远处发现匈奴的探马,大概有十几个,骑着黑马,在驿站附近晃了一圈,还往坡上扔了块石头,像是在试探路况,见没动静就往北边跑了!”

“看来匈奴要动手了!” 秦风站起身,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图纸,“蒙将军,你带五百骑兵,都换上民夫的粗布短褂,把铠甲藏在粮车里,守在白羊坡坡底,多插几面‘运粮队’的旗子,等匈奴骑兵进了机关范围,陷坑一塌,你就带着骑兵从后面包抄,别让一个匈奴兵跑了!”

“没问题!” 蒙恬立马应下,转身就要往外走,又回头叮嘱墨石,“小兄弟,陷坑的暗绳可别绑太松,也别太紧,太紧容易被风吹断,太松又触发不了,全靠你们了!”

“将军放心,我们会用‘坠石法’调松紧 —— 在暗绳上挂个半斤重的石头,绳子绷直却不紧绷,风刮不动,战马一踩正好触发!” 墨石笑着回应。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白羊坡,沙尘更大了,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疼得睁不开眼。白羊坡的陡坡果然像墨渊说的那样 —— 左边是刀削般的悬崖,下面是湍急的溪流,右边是半人高的灌木丛,中间只有一条五尺宽的土路,粮车只能单列通过,坡顶能俯瞰整个坡道,是绝佳的设伏点。

墨家弟子们已经开始卸木箱,蒙恬派来的亲兵也跟着忙活,有的扛木板,有的挖坑,老周头带着几个流民也推着小车赶来,车上装着水囊和麦饼:“秦大人,俺们听说要防匈奴,就过来搭把手!俺们流民夜巡队还在坡顶搭了个了望台,用的是墨家教的‘三角架’,站在上面能看见三里外的动静!”

蒙恬蹲在坡边,看着墨石指挥弟子挖陷坑,坑底的槐木插得整整齐齐,尖端正对着坡道,他忍不住又问:“墨石小兄弟,这坑底的槐木,要是被匈奴兵发现,拔出来怎么办?”

“拔不出来!” 墨石手里拿着把铁铲,往坑底的土里插了插,“坑底的土是‘分层夯实’的,先铺一层碎石,再铺一层黏土,最后把槐木插进去,用石锤砸实,别说拔,就是用刀砍都难砍断。而且槐木顶端涂了‘黑泥’,跟坑底的土一个颜色,匈奴兵就算靠近,也看不出坑底有槐木。”

太阳偏西时,陷坑终于挖好,墨石让一个亲兵骑着马,慢慢往坡上走,刚走到第一个陷坑的位置,只听 “哗啦” 一声,木板突然翻塌,亲兵和马一起往下坠,好在蒙恬眼快,扔出绳索拉住了亲兵,马腿却被槐木尖划了道小口子,疼得马嘶叫起来。

“成了!” 弟子们欢呼起来,蒙恬也松了口气,拍着墨石的肩膀:“好小子,没骗我!这陷坑果然管用!”

可就在这时,负责组装连弩车的弟子突然喊:“墨石师兄!连弩的机括卡了!刚才试射的时候,箭只射了四十步,没到预计的五十步,肯定是沙尘进了机括缝隙!”

蒙恬的脸又沉了下来,快步走到连弩车旁,只见弟子正用手掰着机括,却掰不动,机括里还沾着不少黄沙。“这可怎么办?要是战时机括卡了,连弩就是废铁!”

墨石赶紧跑过去,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根细长的青铜针,又拿出个装着桐油的小羊皮囊:“将军别慌,这是‘清尘针’,专门清理机括缝隙的沙尘。” 他用青铜针小心翼翼地把机括里的黄沙挑出来,又往缝隙里滴了几滴桐油,用手指转了转机括,机括瞬间灵活起来。“我们之前在栎阳测试过,北境沙尘大,特意在机括口加了个‘铜罩’,能挡大部分沙尘,刚才是弟子组装时忘了装铜罩,才进了沙。” 他让弟子装上铜罩,又试射了一箭,箭 “咻” 地飞出去,正好落在五十步外的标记处,钉进土里半寸深。

“太好了!” 蒙恬拍了拍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下就算沙尘再大,机括也不会卡了!”

夜幕降临时,了望台传来铜锣声 —— 匈奴骑兵来了!远处的沙尘里,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影,大概有两百多骑,马蹄声像闷雷滚过地面,震得坡路都在轻微颤抖。

“大家隐蔽!” 秦风压低声音,所有人都躲到坡顶的灌木丛后,连弩车的弟子握紧了扳机,陷坑旁的暗绳绷得紧紧的,连风都吹不动。

匈奴骑兵越来越近,领头的将领挥舞着弯刀,嘶吼着:“冲上去!烧了粮车!抢粮食!” 骑兵们催马加速,马蹄踩在坡路上,扬起更多沙尘,连空气都变得浑浊。

“就是现在!” 墨渊喊了一声,坡顶的弟子猛地拉动暗绳,第一个陷坑的榆木板 “哗啦” 一声翻塌,三匹战马瞬间掉进坑里,马嘶声刺破夜空,骑兵从马背上摔下来,刚要爬起来,就被坑底的槐木扎中了腿,疼得惨叫起来。

后面的骑兵想停,可惯性太大,又有四匹战马踩中陷坑,有的马腿被槐木扎透,惊得乱跳,把骑兵甩进坑里。“放连弩!” 墨石喊着,三架连弩车同时发射,麻药箭像雨点一样射向剩下的骑兵,中箭的骑兵纷纷从马上摔下来,有的还想挣扎着拔刀,却没一会儿就浑身发软,倒在地上不动了。

坡中间的悬门 “轰隆” 落下,厚重的槐木门框带着铜条,正好挡在骑兵中间,把剩下的匈奴兵截成两段。蒙恬带着骑兵从坡底冲上来,长矛指着匈奴将领:“放下武器!不然别怪我们的长矛不认人!”

匈奴将领看着周围的陷坑、连弩,还有地上倒着的士兵,知道大势已去,只能扔了弯刀,下马投降。亲兵们冲上去,把俘虏绑了起来,有的还在骑兵的马鞍上搜出了火油桶 —— 桶上刻着匈奴的狼头纹,里面的火油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准备用来烧粮车的。

清理战场时,蒙恬蹲在陷坑边,看着坑底的槐木,又问墨石:“小兄弟,这陷坑要是被雨水泡了,会不会塌?北境的春雨虽然少,可一旦下起来,能连下好几天。”

“不会!” 墨石笑着说,“我们在坑底铺了层‘防水泥’—— 用石灰、黏土、沙子按二比三比一混的,晒干后像石头一样硬,雨水渗不下去,就算下大雨,陷坑也不会塌。而且槐木泡过桐油,不怕水泡,能撑到秋天都没问题。”

秦风走到蒙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蒙将军,这次多亏了墨家的机关,还有你带的骑兵,不然白羊坡的粮车就危险了。”

蒙恬笑着点头,又看向墨石:“之前我还担心机关不管用,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以后北境的粮道防御,还得靠你们墨家的机关!”

这时,狗蛋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匈奴骑兵掉落的铜牌,上面刻着个模糊的 “羌” 字,不是匈奴的狼头纹:“秦大人!你看这个!跟之前匈奴的铜牌不一样!”

秦风接过铜牌,指尖摩挲着 “羌” 字,心里一凛 —— 羌人?难道匈奴和羌人勾结了?他抬头看向西边的夜空,沙尘还没散,远处的山峦隐在黑暗里,像蛰伏的野兽。

而此时,被俘虏的匈奴将领蹲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嘴里却还在喃喃着:“你们别得意…… 羌人的骑兵已经在去栎阳流民村的路上了…… 他们带了火油,要烧了你们的麦田…… 烧了你们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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