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冲天而起，直射夜空。九星连珠的轨迹在天际缓缓成型，浮岳天池祭坛上的石碑裂缝已经裂开一人宽，浓稠的紫雾翻滚不休，一只巨大的眼睛正从中缓缓睁开。
叶璃扶着谢无妄从地上爬起，两人背靠背站立。她掌心的狐火跳动微弱，像是风中残烛。谢无妄的铠甲早已破碎，雷锤垂在地上，电弧断断续续，像随时会熄灭的火苗。
“再试一次。”他说。
叶璃点头，咬破舌尖逼自己清醒。她将最后一点灵力注入心焰罗盘，赤金双瞳骤然亮起。就在此时，海面波涛炸裂，一道银蓝色身影踏浪而来，身后百余名人鱼战士列阵于水边，手中长矛泛着寒光。
汐瑶跃上岸，双手一扬，三十六道水刃凭空凝结，如刀锋般划破空气，齐齐射向那条缠绕在祭坛上方的巨蟒。
巨蟒嘶吼，蛇尾横扫，挡下大半水刃，但仍有数道刺入躯体，冰蓝的液体溅落，那是它的血。它动作一滞，叶璃抓住机会，拉着谢无妄后撤十步。
“我来得不算晚吧？”汐瑶落在他们身侧，指尖还滴着海水。
叶璃喘着气，“你再不来，我们就进封印里当陪葬了。”
谢无妄没说话，只是把雷锤握紧了些。他知道时间不多。
几乎同时，山道上传来震耳欲聋的狼嚎。岩石崩裂，苍牙骑着疾风狼从岩脊跃下，身后百名狼骑呈锥形冲锋，骨链锤砸碎浮岳守卫的武器，直接撕开防线。
“老子等这一刻很久了！”苍牙落地时一脚踹飞一名执杖弟子，骨笛横扫，音波炸裂，将靠近的符文阵眼震出裂痕。
狼群四散奔袭，用利爪和獠牙破坏阵法节点。血阵的运转节奏被打乱，中央的光柱开始闪烁不定。
青冥站在石碑前，脸色终于变了。他猛掐咒诀，权杖一挥，巨蟒调头扑向汐瑶。水刃与蛇躯相撞，爆开一团白雾，汐瑶被震退数步，单膝跪地，嘴角渗出血丝。
“别硬接！”叶璃冲过去将她拉开，回头对谢无妄喊，“现在！”
谢无妄不再保留。他将残存的雷能全部灌入战甲，铠甲表面电弧疯狂跳跃，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雷霆。他高举雷锤，猛然砸向血阵核心。
轰！
环形雷爆炸开，地面龟裂，血色符文大片崩断。祭坛中央出现一道明显缺口，青冥身形晃动，口中咒语中断半息，额头翡翠石光芒骤暗。
紫雾翻涌的速度慢了下来。
叶璃立刻催动心焰罗盘。一段完整的剑诀涌入脑海——初代月神亲授的“焚虚九式”第一式“破妄”。她双手合十，体内狐火顺着经脉涌向掌心，幽蓝火焰凝聚成一柄长剑，剑身流淌着金色纹路，像是活的一样。
她纵身跃起，剑尖直指青冥咽喉。
青冥仓促抬杖格挡。权杖顶端翡翠石迸发绿光，硬生生挡住狐火剑锋。两股力量碰撞，气浪掀飞周围残余弟子。
“你以为光靠血脉就能驾驭初代之力？”青冥冷笑，反手一推，绿光震荡，将叶璃狠狠震退。
她落地时膝盖触地，喉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手中的狐火剑没有消散，但火焰明显黯淡。
“你连剑意都未通！”青冥盯着她，眼神轻蔑，“不过是继承了一点残渣，就敢自称宿命之子？”
叶璃撑着剑站起来，手指还在颤抖。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那块石碑。心焰罗盘仍在发热，提醒她里面的东西还没出来。
汐瑶站起身，甩掉脸上的血迹，重新凝出水刃环绕周身。她看向叶璃，“还能打吗？”
“不能也得打。”叶璃抹掉嘴角的血，“它要是出来了，谁都走不了。”
苍牙带着狼骑清理完外围，走到祭坛边缘，骨笛指向青冥，“下一个，轮到你了。”
青冥冷哼一声，双手再次结印。石碑裂缝中的巨眼转动，紫雾剧烈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要挣脱束缚。
“你们打断不了命运。”他声音低沉，“真正的继承者即将归来，而你们……都将成为献祭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祭坛四周的地缝突然裂开，数十条由紫雾凝聚而成的触手破土而出，朝众人抽打而来。
汐瑶挥手召出水墙阻挡，却被触手击穿，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苍牙吹响骨笛，狼群咆哮着扑上去撕咬，可触手坚韧无比，接连折断三头疾风狼。
谢无妄挡在叶璃面前，雷锤横扫，电弧斩断两根触手。黑雾蒸腾，发出刺耳的嘶鸣。
“不能再让它扩张。”他说。
叶璃看着石碑，脑海中又闪过那个画面——月下双影，一人持剑，一人捧火。他们在争吵，然后其中一人转身走入黑暗。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封印。”她低声说，“这是门。”
谢无妄转头看她。
“青冥不是在唤醒谁。”叶璃盯着那裂缝，“他是在开门，让外面的东西进来。”
青冥笑了。“聪明。可惜太晚了。”
他双手高举，权杖插入石碑最深处。整块石碑剧烈震动，裂缝彻底张开，紫雾如潮水般涌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悬浮在空中。
那不是冥渊分身。
也不是初代月神。
而是一个介于两者之间的存在，一半是光，一半是暗，双眼睁开时，整个浮岳的空气都凝固了。
叶璃的心焰罗盘猛地一烫，像是要烧穿她的胸膛。她听见一个声音，来自血脉深处：
“杀了他。”
她不知道这话是对青冥说的，还是对那个刚出现的存在说的。
谢无妄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怎么了？”
“它认得我。”叶璃握紧狐火剑，“它知道我是谁。”
青冥仰头大笑，“看到了吗？真正的继承者已经归来！她是被五域背叛的始祖，是你们口中的‘冥渊’，但她才是最初的光！”
苍牙啐了一口血沫，“放屁！管你是光是鬼，敢动老子兄弟，就得死！”
他吹响骨笛，剩余的狼骑齐声怒吼，朝着那道人形轮廓发起冲锋。汐瑶强提灵力，召唤海啸般的水浪拍向紫雾，试图将其冲散。
谢无妄抓住时机，再次举起雷锤，准备轰击石碑基座。
叶璃却没有动。
她盯着那个人形，心焰罗盘不断传来灼痛，记忆碎片接连闪现——
荒原之上，九星连珠。
一人手持长剑，另一人怀抱火焰。
她们对峙。
然后剑落下。
火熄灭。
一切归于寂静。
她终于明白，那一夜发生的事。
不是封印。
是谋杀。
青冥察觉到她的失神，冷笑一声，抬手打出一道绿光，直取叶璃心口。
她来不及反应。
谢无妄扑过来将她撞开，绿光擦过他的肩膀，铠甲瞬间腐蚀脱落，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肉。
“你还愣着干什么！”他吼道。
叶璃回过神，眼中赤金光芒暴涨。她不再犹豫，双手握剑，狐火全数注入剑身。幽蓝火焰染上金边，剑锋指向青冥。
“你说错了。”她一步步向前走，“我不是来阻止继承者的。”
青冥眯起眼。
“我是来清算旧账的。”
她猛然冲出，剑光如虹，直劈而下。
青冥举杖格挡，翡翠石与狐火剑相撞，绿光炸裂。两人僵持片刻，叶璃咬牙发力，剑锋压下一分。
就在这时，石碑上那人形轮廓缓缓抬起手，指向叶璃。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吸住，动弹不得。
青冥趁机反推，绿光爆发，将叶璃狠狠击飞出去。
她撞在祭坛边缘，背部重重磕在石台上，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流下。手中的狐火剑插在地上，火焰摇曳，快要熄灭。
谢无妄冲过去扶她，发现她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撑住。”他说。
叶璃抬手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很轻：“它想控制我……我的血脉……它认识我……”
谢无妄眼神一沉，抬头看向那悬浮的人形。
“那就别让它得逞。”
他松开叶璃，拖着雷锤走向祭坛中央。
每一步都留下血迹。
他举起雷锤，对准石碑。
“你要碰她，先过我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