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下管网深处,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铁锈和霉变的气味。苏然在昏暗的应急灯光下快速穿行,秦岳发出的黄色信号像指南针一样牵引着他的方向。那本意外获得的《星枢遗编·残卷》紧贴在他胸口,书页上古老的文字和“双生星痕”的概念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
汇合点设在靠近城北工业区边缘的一处废弃加压站内部。当苏然推开锈蚀的铁门时,秦岳正站在布满蛛网的控制台前,战术平板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凝重的侧脸。
“有发现。”秦岳头也不回,手指在平板上快速划动,调出几张模糊的夜间热成像照片和信号分析图,“观星台遗址外围的封锁比预想的严密。至少有四组明哨,三组暗桩,呈交叉火力布局。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他放大一张能量波动频谱图,“遗址地下深处,检测到间歇性的、高强度的异常能量脉冲,频率与已知的蚀灵能量和星辰之力都不同,更接近……你刚才提到的‘混合体’波动,但更狂暴。”
苏然凑近细看,图谱上尖锐的脉冲峰值令人心惊。“像是什么东西在‘呼吸’,或者……在积蓄力量。”他联想到古籍中关于“渊噬”的警告,心头蒙上更深的阴影,“仪式可能已经开始了前期准备。”
“时间不多了。”秦岳关掉平板,转身看向苏然,“你那边呢?”
苏然拿出那本残卷,翻到关键一页,指着那段模糊的记载:“‘双生星痕,互为镜钥’。如果星灵会提到的‘备用容器’真的存在,很可能是指另一个拥有‘启星者’血脉,或者至少是类似星痕结构的人。他们可能想利用这种‘镜像’或‘共鸣’关系,来强化、控制,甚至……在必要时替代黎俏。”
秦岳眉头紧锁:“另一个‘启星者’?这可能性太低了。除非……”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星灵会掌握了某种……‘制造’容器的方法。就像那个实验室里的实验。”
这个猜测让两人同时沉默,空气仿佛都冰冷了几分。如果星灵会不仅能寻找,还能“制造”关键容器,那他们的威胁程度将呈指数级上升。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假设最坏情况。”苏然合上古籍,眼神锐利,“明晚的行动,核心是阻止仪式,救出黎俏(如果她被抓),并尽可能查明‘备用容器’的真相。秦队,你的侦察结果,有潜入的缝隙吗?”
秦岳调出观星台遗址的立体结构图,指向一条几乎被植被完全覆盖的、通往山体内部的泄洪通道入口。“这里。守卫相对薄弱,通道直通地下设备间,距离能量脉冲源很近。但里面情况不明,风险极大。”
“就走这里。”苏然毫不犹豫,“我们需要出其不意。”
计划初步敲定:月晦之夜(明晚23时左右),趁仪式可能进入关键阶段、守卫注意力集中时,由秦岳制造外围骚动吸引部分火力,苏然则从泄洪通道潜入核心区域。叶暖和花虞带着黎俏在远离遗址但能观察到情况的安全点接应,随时准备支援或撤离。
“我去通知叶医生她们,并准备必要的装备。”秦岳收起平板,“你休息一下,调整状态。明晚……会是一场恶战。”
秦岳离开后,加压站内只剩下苏然一人。他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闭上双眼,却无法平静。黎俏昏迷前的告白、叶暖复杂的眼神、花虞依赖的目光,还有那本古籍带来的沉重压力,交织在一起,让他心乱如麻。
他拿出通讯器,尝试再次联系冰芸,但只有持续的忙音。星灵会的屏蔽依然存在。孤独感和责任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每一个决定,都牵动着身边所有人的生死。
不知不觉,他竟靠着墙壁沉沉睡去。睡梦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星光璀璨的湖边,黎俏笑着向他跑来,叶暖在远处安静地配着药,花虞在湖边认真地画画……但转眼间,湖面被黑暗吞噬,巨大的星门扭曲洞开,黎俏被无形的力量拖向深渊,他拼命向前冲,却怎么也够不到她的手……
“苏然哥!”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将他从噩梦中唤醒。苏然猛地睁开眼,发现花虞不知何时来了,正蹲在他面前,小手抓着他的胳膊,脸上满是泪水。
“花虞?你怎么来了?叶医生和俏俏呢?”苏然心中一紧。
“她们……她们在安全点休息。我……我睡不着,担心你……”花虞抽噎着,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我……我刚才画了一幅画,好可怕……画里……你浑身是血,站在一个很大的圆台上,周围都是黑色的影子……俏俏姐在一个发光的笼子里……叶姐姐她……她倒在地上……”她越说越害怕,身体微微发抖。
苏然心中一沉,花虞的预感画作往往带有预示性。他握住花虞冰凉的小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别怕,花虞,那只是梦,只是画。我们会小心的,我保证,会尽全力把大家都安全带回来。”
花虞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依赖:“苏然哥……你一定要小心……我……我不能没有你……和俏俏姐、叶姐姐……”
这质朴而真挚的话语,像一股暖流,冲散了苏然心中的部分阴霾和寒意。他轻轻拍了拍花虞的头:“嗯,我答应你。”
安抚好花虞,让她回去休息后,苏然再无睡意。他站起身,走到加压站唯一的小窗前。窗外,城市边缘的天空泛着灰白,黎明即将到来。月晦之夜,已近在咫尺。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混沌星海诀在体内缓缓运转。星核碎片的力量在经脉中流淌,带着浩瀚与沉重。他知道,自己必须抛开一切杂念,将状态调整到巅峰。为了守护这些将他视为依靠的人,他必须赢。
他拿出那本《星枢遗编·残卷》,再次翻阅。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关注“双生星痕”,而是仔细研读其中关于星图轨迹、能量共鸣与反制的一些残缺记载。或许,在这些古老的智慧中,能找到一丝破解困局的机会。
时间在紧张的备战中飞速流逝。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都市的霓虹吞没,漫长的白昼终于结束。漆黑的、无月的夜空,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了整个城市。月晦之夜,降临了。
苏然检查好秦岳带来的装备——特制的匿踪衣、高爆灵力炸弹、以及几瓶叶暖紧急炼制的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他与秦岳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不容有失的决绝。
“出发。”
两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加压站,向着市中心那座注定不会平静的观星台遗址,疾驰而去。而遥远的公园另一端,叶暖紧紧握着黎俏冰凉的手,花虞则趴在窗边,紧张地望着观星台方向漆黑的夜空,在心中一遍遍画着“平安”的图案。
命运的齿轮,在寂静的月晦之夜,缓缓转动至最关键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