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闭合的闷响撞在耳膜上,我膝盖抵着潮湿的石砖,周野的血正顺着指缝往砖缝里渗,像条细小的红蛇。
他的脸贴在我颈侧,凉得离谱——和三年前妹妹被拖走时,我攥住她手腕的温度一模一样。
周野?我抖着手去探他的颈动脉,指尖沾了满手黏腻的血,周野你醒醒,我带你出去,咱们回后山那间破木屋,你不是说要教我烤松鼠吗?
他的睫毛动了动,又重重垂下去。
我这才发现他后颈的咒文还在冒烟,像条啃食血肉的黑虫。
怀里突然硌了一下,我顺着他腰腹摸过去,从染血的衣袋里掏出个焦黑的本子——封皮只剩半块,勉强能看出2025年3月的字样。
老皮从我的裤脚爬上来,鼻尖在纸灰上嗅了嗅,胡须炸成小刷子:这纸掺了野人山的桦树皮,和镜胚档案室被烧那天的灰烬一个味儿!
我喉咙发紧,用袖子擦了擦残页。
第一页是歪歪扭扭的字:逃出疯院第7天,在废品站捡了本旧日记,他们总说我疯,可疯的人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第二页边缘焦了,剩半行:夜枭会的人说我是,但小丰不知道,我偷偷......
最后一页最完整,墨迹被血晕开,却能看清:如果小丰看到这本,别信我。
但若我替你死了——x-6,没白活。
的一声,本子在我掌心发烫。
银火顺着血管窜到指尖,我突然听见周野的声音,像浸在水里的低语:他们把我做成活诱饵,可我偷偷留了后门——x-6密室,有的盲区坐标......
哥......周野突然咳了一声,血沫溅在我手背上,梯子......惊云......
雷虎幼崽正用爪子扒着暗门另一侧的石壁,石屑簌簌往下掉,露出半人高的阶梯。
我这才注意到,阶梯两侧的墙上全是抓痕,深的地方能看见石粉,全是救小丰三个字,一笔一画,重复了上百遍。
阿影抽出腰间的短刀,刀尖挑亮石壁上的火把:他在这挖了至少三个月。
我喉咙发哽,把周野往怀里拢了拢。
他的体温比刚才更凉,可手还攥着我衣角,像小时候妹妹怕黑时拽着我袖子的力道。
下到密室第二层时,霉味突然浓得呛人。
等火把照亮正中央,我差点踉跄——铁床、带锁的药柜、泛着幽光的电击头盔,连墙上贴的监控截图都是我住院时的:缩在墙角发抖的、被护士按着打针的、对着窗玻璃和老鼠说话的......
这是......我喉结动了动。
你的病房。阿影的声音冷得像冰锥,原样复刻,连药柜里的氯丙嗪都是10mg装——和安宁医院2025年的采购批次一致。
最中央的玻璃柜突然泛起蓝光,一枚黑色晶片悬浮在半空,和我在源镜碎片里见过的纹路一模一样。
阿影眯起眼:镜网的备份节点。
他们用他的意识当存储器,所有数据都刻在神经里。
我伸手触碰玻璃柜,指尖刚贴上,银火地炸响。
晶片突然往下沉,撞在柜底的瞬间,整间密室腾起橘红色火焰!
是焚毁程序!阿影拽着我往旁边躲,他早设了触发条件,只有你的银火能激活!
火舌舔过我的手背,疼得我倒抽冷气。
可晶片在火里浮起一行字,是周野的笔迹:我不是诱饵,我是钥匙。
x-6,献给x-7。
x-7?
我猛地想起疯人院档案里的编号——我被关的病房,正是x-7。
他故意让你觉得他背叛。阿影的刀劈开掉下来的房梁,只有被你恨着,才能接近到能把晶片塞进你手里。
周野的血在我胸口洇开个暗红的圆,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暴雨夜,他蹲在病房窗外的冬青丛里,往我手里塞烤红薯:小丰,他们说你疯,可我知道,你只是太痛了。
去他妈的痛。我咬着牙,把银火凝成细针状的,狠狠扎进自己识海。
剧痛像雷劈进脑子,眼前闪过无数碎片:周野被按在手术台上的惨叫、黑袍人往他后颈刻咒文的冷笑、他在镜网里一遍又一遍输入救小丰的坐标......
最后是七组地脉坐标,烫得我眼球发疼——正是镜影童其余幸存者的封印位置。
撑不住了!惊云突然怒吼,雷光在头顶炸出个半圆护盾,碎石砸在上面噼啪作响。
老皮抱着我的耳朵尖叫:锈匙!
锈匙在变——!
我这才发现,怀里的锈匙不知何时开始融化,银火从心口涌出来,和熔液纠缠着重新塑形。
等冷却时,掌心里躺着把赤金色短钥,表面浮着七个红绳印记,像七滴凝固的血。
它认主了。阿影盯着短钥,声音里难得有了波动,镜火的执钥人......只有真正被镜网伤害过的人,才能唤醒它。
周野的手突然松了。
我低头看他,他眼睛还半睁着,嘴角沾着血,却在笑。
哥......他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这次......我没疯......
他的手垂下去,彻底凉了。
密室开始倾斜,惊云的护盾出现裂痕。
我把短钥攥进掌心,它烫得惊人,竟有规律的跳动——和我的心跳一个节奏。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闷闷的,像从地底冒出来的。
阿影猛地转头:是废弃教堂的钟!
三年前镜网第一次启动时,它裂了道缝......
我抱着周野往阶梯跑,火光里瞥见教堂方向,钟面的裂痕中渗出一道血线,很慢很慢,却清晰地勾勒出第一个坐标的形状。
赤金色短钥在掌心滚烫,仿佛有心跳与我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