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颜将烂醉的宋可欣送回护国公府时,她还含糊着喊:“换个地方,接着喝!”顾氏一见,脸色沉了沉,随即又化为无奈,挥挥手:“快扶小姐回房醒酒,仔细照料着。”
离开房间后,转身进了书房,苏妙颜直言不讳地讲了自己的打算。老爷子沉默片刻,沉声道:“你的事,我自然全力支持。但江湖险恶,你一个女子太过冒险。让你二表哥带队随行,既是护卫,也能帮你处理些杂事,我也好安心。”
苏妙颜温声回拒:“外祖父,真不必麻烦二表哥。我身边的人手够用,且行事素来低调。若是带太多人,反而像块明晃晃的招牌,更容易招人窥探。”
老爷子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我知道你有分寸,可你终究是个女孩子,独自在外闯荡,身边连个知根知底的自家人都没有,我这心怎么也放不下。”
“外祖父放宽心,”苏妙颜温声安抚,语气从容笃定,“夜三和夜四身手利落,又是信得过的人,有她们陪着,我不会有事的。”她话音微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先前原计划调养一月再走,可眼下太后的追杀令、君凌烨的逼婚帖接连而来,我实在没有再等下去的余地了。”
老爷子长叹一声,语气里满是关切与不舍:“你向来有主见,外祖父不拦你。只是记住,每到一处,务必写信报平安,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好。”
苏妙颜眸光坚定,郑重点头应下:“嗯,外祖父,我知道了,定会照做。”
回到自由府,她有条不紊地安排府里的丫鬟小厮,确保每个人都能安全返回护国公府——她怕自己不在,这些下人会受欺负或遭不测。偌大的府邸,一时间显得格外冷清寂静。
“主子,都安排妥当了。三姨娘改了户籍,属下已派人送她去庄子上了。”夜三上前禀报。
苏妙颜微蹙眉,语气添了几分急色:“她们去了庄子?谁让你们送去庄子的?那里偏僻,万一被太后的人查到,反倒更危险!”
夜三垂首回禀:“是,这全是三姨娘的心意。她说,能陪着苏雨瑶在庄子上过安稳日子,于她而言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苏妙颜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轻声道:“外祖母虑事周全,前几日就遣了两名得力管事去庄子上,特意嘱咐要多照看她们。”
夜三恭敬道:“属下明白,都已按吩咐交代清楚了,请主子宽心。”
她望着苏妙颜,迟疑着问:“主子,您当真要今夜动身?”
苏妙颜微微颔首。话音刚落,夜四便匆匆赶回,手中紧攥一封信函,神色凝重:“主子,夜大的消息。”
苏妙颜展开信笺,见上面写着夜大等人已平安抵达金安县并安置妥当,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夜四又将手中提着的精致食盒小心搁在桌上,关切道:“主子午饭吃得少,属下怕您饿着,特意买了些吃食。您身子还虚,可不能亏了胃。”
待夜三、夜四退下,苏妙颜提着食盒进了空间。食盒里是她爱吃的几样菜,暖意悄然漫上心头。饱腹之后,她立刻着手炼制毒药防身。
指尖拂过排得整齐的药材,苏妙颜的目光忽然被桌角一个紫檀木盒吸引。盒身刻着繁复的云纹,是她从前从苏海天手中抢来的,丢进空间后便被繁杂事务淹没,渐渐忘了踪影。她还记得,苏海天当时说,这里面装着调查她亲生父亲的线索。
好奇心起,她伸手将木盒拿到面前,轻轻掀开盒盖。可看清里面那只通体暗红、蜷缩如蚕的虫子时,她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合上了盒子,指尖甚至微微发颤。
一旁的小黑被她的动作惊到,连忙蹦跳着凑过来,小鼻子不停嗅着:“主人,里面是什么呀?我感觉有股阴恻恻的气息,好危险的样子!”
苏妙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唇角溢出一抹冰冷的笑意:“是傀儡蛊。这东西能钻进人的身体,彻底控制对方的意志和行为,让活生生的人变成没有自我的傀儡,比行尸走肉还惨。”话落,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脊背蔓延至四肢百骸。
“傀儡蛊?!”前世执行秘密任务时的画面突然涌入脑海——她曾在深山里救过一位受重伤的隐世老者,对方竟是苗疆的前任族长。老者为报恩情,教过她不少辨识蛊毒的独门知识。若非有这段渊源,她就算见了这虫子,也只会当是普通毒虫,绝认不出这等隐秘又阴毒的傀儡蛊。
苏海天一个深宅里的庶子,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他又想用这蛊做什么?无数疑问在她心头盘旋,让她越发觉得此事不简单
她忽然想起苏海天房里见过的黑袍人,心中已有了答案。可黑袍人为何要借苏海天之手,用这蛊毒对付自己?
蓦地,上次黑袍人刺杀君凌烨时,那道有意无意扫向自己的眼神闯入脑海。
苏妙颜瞬间恍然——黑袍人是想利用她对付君凌烨!若她中了傀儡蛊,对方便能透过她操控一切,达成目的。
眉头紧锁,她意识到黑袍人或许一直在暗处窥伺,心头涌上阵阵不快。
一声轻哼,眼中闪过冷冽。她当即决定,用那条大蟒的蛇胆,搭配买来的毒药材,炼制一种致命毒药。黑袍人若再敢出现,定要他尝尝算计自己的代价!
空间里不知日月,等苏妙颜将最后一剂毒药小心收入瓷瓶,才发觉手腕早已酸胀。她起身舒展四肢,骨节发出轻响,随即抱起蹭过来的小黑,迈步走出空间。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夜三、夜四立刻迎上,两人皆身姿笔挺地守在门外。夜四手中稳稳提着个食盒,见她出来,忙躬身行礼:“主子,您在里面待了许久,属下估摸着您该饿了,特意备了晚膳。”
苏妙颜目光扫过两人,轻轻点头应道:“嗯。”
夜四手脚麻利地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上桌,荤素搭配得十分精致。苏妙颜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对面侍立的两人,温声道:“你们也别站着了,坐下一起吃吧。吃完各自歇会儿养养精神,咱们午夜时分再出发。”
“谢主子!”两人齐声应着,这才拘谨地在下首位坐下。
晚餐间没什么闲话,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饭后,夜三依言去隔壁房间休息,夜四则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门外的阴影里守着。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清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在昏暗中轻轻浮动。
苏妙颜躺到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她闭上眼,低唤了一声:“小黑。”
“主人,我在呢。”小黑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立刻在脑海中响起。
“今晚就要动身了,你替我去一趟皇宫。”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望着头顶绣着缠枝莲的帐幔,声音里没什么波澜。
“啊?主人!您真的要炸寿康宫啊?”小黑猛地从她枕边弹起来,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苏妙颜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狠劲:“那是自然。那老太婆都敢派人来取我性命,这笔账,怎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
小黑立刻激动起来,拍着小爪子道:“主人说得对!这气必须出!小黑这就去,保管把寿康宫炸个底朝天!”
苏妙颜从枕边暗袋里摸出两颗用油纸包好的炸弹,递到小黑面前,眼神沉了沉:“拿着,行事小心些,别暴露踪迹,早点回来跟我汇合。”
“知道啦主人!”小黑叼住炸弹,身子一跃就蹿到了窗边,爪子一扒拉推开窗缝,只留下一道残影,眨眼就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苏妙颜重新闭上眼,将思绪放空,静静躺在床上养神,耳朵却留意着窗外的动静,等候小黑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