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政禁不住摇头,冲着宋妍微笑招手,“阿妍,你先去隔壁客房歇息,明日一早去萧宅传信令刘明带一众护卫来夏州署衙守护本公。”
宋妍打着哈欠,嘟着嘴,“此次来夏州,本娘子太吃亏,下个月的例钱先发。”
萧政呵呵一笑,留下一句话,“待此案告破,本公便给你五十贯例钱,还会赏给你一两件奇珍异宝留作纪念。”
宋妍摇摇头,慢步走出客房去隔壁歇息,不停地咒骂,“好你个萧政!把本女侠当什么?银钱都不给!太小气!太气人!”
萧政躺在客房的软塌上,思虑着明日开堂审案之事,瞧见客房中挂着的一张镶金宝弓,这是三石弓,约合三百六十斤,取下来试了试,轻松地拉开宝弓,拿起一支箭矢,一箭射中客房墙壁上的竹编斗笠,“果然是宝弓!”认真看了一眼,宝弓背面刻着两个篆字-萧策。“这竟是当年祖父用过的宝弓,为何会出现在客房中?”
萧政拿着宝弓打开客房门,慢步走出客房,大喊一声,“林义!何在?”
夏州署衙捕头林义听到这个声音,身穿衙役衣袍跑到萧政面前,躬身施礼,“武国公,有何吩咐?”
萧政拿出手中宝弓,大声质问,“当年萧策大都督的宝弓为何会出现在署衙客房?这是谁放置的?”
林义低着头,完全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扑通”一声跪下来,低声哭喊,“武国公,萧大人,夏州百姓苦,自从刺史徐毅到任,林别驾被贬到夏州,两人把持着夏州诸事务,架空长史大人,故意在德静县征收两倍税银。德静县令郭书奕为巴结徐刺史在德静县搜集奇珍异宝,徐刺史一方面压榨夏州百姓,一方面利用搜集到的奇珍异宝拉拢朝中大臣,燕长史屡次来找小人抱怨,小人在署衙早已被衙役邱福和梅烁架空,无能为力。徐刺史有京城徐淑妃做靠山,整个夏州无人敢得罪刺史大人。这张宝弓乃是林别驾偷偷潜入夏州萧家老宅偷窃所得,还将此作为贺礼送给徐刺史。自从徐刺史发现武国公出现在夏州,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批死士,夏州被徐刺史和林别驾搞得乌烟瘴气。这些日子小人不敢说实话,因林别驾乃是高阳郡王之旧友。”
“徐毅,林惠通,这些贪官竟敢如此坑害夏州百姓!”萧政生气地大骂,“你们为何不早说?本公险些被你们所蒙蔽!”手指林义,“林捕头,带上所有衙役即刻将夏州司马、司仓参军、司户参军、录事参军统统押入夏州大牢,若有人反抗,就地格杀;若敢放走一人,提头来见!再抄没林别驾的宅院,这是本刺史的命令!”
林义躬身行礼,面色阴沉,“在下遵令!”
“本公今夜就在夏州署衙等着你的好消息!”萧政紧紧握着手中的宝弓,“快去抓人!”
林义第一次感受到萧政的愤怒,不敢在此次停留即刻带着二十名衙役去挨家挨户抓人。
萧政手拿宝弓来到后衙监牢,独自站在关押林惠通的监牢外,瞪着坐在牢房中的林惠通,大声质问,“林大人,这张宝弓熟悉吗?”
林惠通刚入睡,又被萧政惊醒,抬起头发现面前之人是萧政,一骨碌爬到距牢门最近的位置,不停地喊,“武国公,你救救本官!你救救本官!本官是冤枉的!徐毅是贪官!”
萧政举起手中的宝弓,“这把宝弓乃是当年祖父所用,你悄悄潜入萧家老宅偷窃此弓,将其献给贪得无厌的徐毅,你这样的人活该遭贬斥。今夜夏州司马、司仓参军、司户参军、录事参军皆要和你作伴,夏州这么多掌管税赋的官吏唯有长史没有同流合污,你就等着明日本公的开堂审案。本公已令人抄没你的宅院,抄没所得皆入署衙府库。”
“下官冤枉!下官冤枉!”林惠通不停地呼喊。
萧政生气地大骂,“林惠通,林大人,你还敢喊冤。你和徐毅同流合污,荼毒夏州数万百姓,还勾结神秘的黑衣刺客要杀本公。本公与你何仇何怨?非要置本公于死地!”拉开宝弓搭上一支箭对着林惠通,“你想死,还是想活?在你们这些恶人想要杀死本公前,本公先要了你的命。”
林惠通低着头,不再说话,“我没有想要你的命!我没有想要你的命!”
萧政大手一挥,手指隔壁的牢房,“好好看一看,你隔壁将住进来你的同僚,你的亲人因你而蒙羞,而你一辈子必须为你所做之事赎罪!”
“来人!开堂前好生招待林大人!莫要让他死掉!本公还要用你这位别驾大人去钓那些暗藏在暗处的暗渊阁余孽!”
此时两名狱卒走近前躬身行礼,“在下遵令!”
林惠通瘫倒在地,不停地喃喃自语,“这是什么事?徐毅被下狱,谁来救我?夏州早已被武国公萧政牢牢掌控,大败三万铁勒精骑,这样的不世之功无人能及。完了!彻底完了!”
这一夜朔方城中很热闹,林义带着二十名衙役将夏州司马等官吏抓入大牢,林惠通的亲人亦被抓入大牢就关在林惠通的隔壁牢房,林惠通的宅院被查抄。
萧政从子时一刻等到丑时六刻,听到署衙外面传来的打更人的梆子声,禁不住叹息一声,林义完成任务来到萧政面前,低声回禀,“武国公,今夜差事已办妥,林惠通的宅院抄出万贯家财,已全部搬入署衙库房。”呈上一沓书信,“这是林惠通与神秘人的书信!”
萧政接过书信,全部拆开书信看了一遍,开头皆是老桂,落款是林,这些书信皆是有关萧政行踪的内容,“这个林惠通,竟然敢私通暗渊阁余孽,当真是该死!”
“林义,今夜好生看押这些人犯,卯时一刻本公亲自审案,待此案告破,你就跟着本公在夏州为百姓造福!”萧政轻拍他的双肩,“本公虽不是暴戾弑杀之人,但这些贪官污吏必定要受到重罚。”
林义躬身行礼,“在下遵令!自从武国公来到夏州,剿山匪,查贪官,斩奸佞,御外敌,分发赃银,深得百姓爱戴,在下誓死追随武国公!”
萧政点点头,迈着大步转身进入客房,将宝弓和箭筒挂在墙壁上,心中五味杂陈,暗自思量:
“先祖父在上,此次孙儿来夏州查案,多有不顺,然孙儿坚毅刚强,今日便亲审夏州这些贪官污吏,为夏州数万百姓除害!”
萧政解下衣袍躺在软榻上,好不容易入眠,客房外面有一队衙役正在来回巡视,夏州署衙平日安静,萧政的护卫虽不在署衙,梅花影卫秦风带着两人守护在夏州署衙。这是陛下给梅花影卫的死命令,若武国公萧政在夏州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夏州梅花影卫统统提头来见。
今夜夏州署衙来了十几名不速之客,这些黑衣刺客从前衙到后衙,一间间地搜查,其目的就是要暗杀萧政。为首的一名刺客名唤聂封领着十五名黑衣刺客出现在萧政所住的客房大门外。
秦风领着两名梅花影卫出现在一众黑衣刺客面前,“杀!杀!杀!抓活的!”
聂封拔出长剑与秦风打斗在一起,一瞬间六名梅花影卫听到署衙这边的动静及时赶到。九名梅花影卫与聂封带领的一队刺客厮杀在一起。
后院的喊杀声早已惊动巡逻的衙役,捕头林义带着六名衙役前来剿杀这些黑衣刺客。
这一番混战过后,林义和秦风合力将聂封等人剿杀,生擒聂封一人,斩杀十五名黑衣刺客。
秦风将聂封交给林义,“林捕头,此人好生看管,武国公审案需要这个人的证词。”
林义默默点头,押着一身黑衣的聂封进入后衙监牢,聂封或是暗渊阁安插在夏州的江湖高手。今夜的行刺大出林义的意料,林义这才意识到在夏州竟然有人敢行刺武国公萧政,禁不住感叹,“若不把这些腌臜之徒清除掉,夏州百姓还要遭受其祸害。”
待聂封戴上脚镣手镣躺在监牢中,林义低声嘱咐监牢狱卒,“今夜好生看着这些人犯,绝不可出差错!”说完话不停地在监牢大门前巡视。
夏州的风越来越大,吹得人心慌。一切正如萧政预料那般,卯时一刻夏州署衙前衙公堂围着数不清的夏州百姓,萧政身穿紫袍迈着大步进入公堂,扫视着堂下左侧坐着的严寒和长史燕峰,还有一众衙役,一屁股坐在公案前,整理好官帽,冷哼一声,拿起惊堂木重拍,“带人犯林惠通!带人犯郭书奕!带人犯徐毅!”
此时人犯林惠通、郭书奕和徐毅被衙役带到公堂上,只听见公堂外的夏州百姓大声喊,“杀了这些贪官!”
萧政大声喊,“徐毅,郭书奕,林惠通,你们三人可知罪?”
徐毅摇着头,就是不开口。
郭书奕早已被打怕,低着头,“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林惠通身穿囚服摇着头,大声质问,“为何会变成这样?”手指坐在堂下的长史燕峰,“他是长史,为何不入狱?在夏州徐毅是贪官,本官是冤枉的!”
萧政将一把宝弓和箭筒放在公案上,手指宝弓,“昨夜本公在夏州署衙发现当年祖父曾使用过的宝弓和箭筒,祖父曾是云阳长公主的驸马,这张宝弓和箭筒曾是祖母所赠。为何会出现在夏州署衙客房中?这把宝弓原本在夏州萧宅之中,在夏州唯有夏州别驾能进入萧家老宅,林惠通偷窃宝弓献给原刺史徐毅。你们可认?”
燕峰“噌”地站起身,大声讲,“此事本官可以作证!徐刺史喜好搜集奇珍异宝,林惠通便投其所好献上宝弓。本官就是证人!”
林惠通叹息一声,“此事下官认!徐毅在京城有靠山,一直觊觎萧大都督的宝弓,以此逼迫下官去偷,下官为自保只能去偷,偷来献给徐毅。事情就是这样。”
徐毅抬起头,大笑三声,“林大人,是你非要送给本刺史。本刺史多次拒绝,萧大都督的宝弓是神物,下官不敢肖想,收到后只能将其挂在客房的墙壁上。”
萧政瞧了一眼严寒,大声问:“严大人,夏州别驾林惠通偷窃顺国公遗物行贿,该当何罪?”
严寒生气地站起身,手指林惠通,“林大人,顺国公的遗物你也敢偷窃,就凭这一条,你就是死罪!”
“徐大人,林大人,你们既然认罪,那便继续审。”萧政大声喊,“带人犯聂封!带人犯林枚!”
此时人犯聂封和林枚被带到公堂上,这两人是暗藏在夏州的暗渊阁余孽。
萧政重重地拍惊堂木,“本公手上有你们两人招供的证词,聂封,林枚,好好看一看,跪在你们面前的这位林大人是否认识?”
聂封身穿囚服低着头,瞧了一眼林惠通,“就是他!就是这位大人,一直在和夏州暗渊阁联系,此次我们就是来行刺武国公萧政。听闻武国公萧政来夏州查案,这位林大人近一年来一直和暗渊阁联系。”
林枚点点头,“林大人,你不认识小人吗?”
林惠通摇着头,暗自后悔,“这是污蔑!这是污蔑!”
萧政从衣袖中掏出一沓书信扔到林惠通面前,“林惠通,这是从你家中书房搜到的密信,是你和老桂来往的众多书信。想必这个老桂是暗渊阁之人。”
林惠通慌张地看着书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毅手指林惠通,大声咒骂:“林惠通,就是你一直劝说本刺史搜集奇珍异宝去拉拢朝中大臣,还出了一个征收双倍赋税的主意,先在德静县试行,德静县多收的赋税只能利用劫匪劫掠的手段掩人耳目,多收的税银藏在府宅中,搜集的奇珍异宝只能掩埋在无人问津的关帝庙。这些全是你的主意。你还暗中勾结暗渊阁多次谋害武国公,你真是该死!”
萧政哈哈大笑,手指郭书奕,“德静县强征双倍税银之事,夏州司马,司仓参军、司户参军、录事参军,夏州署衙银库主事,是否知情?”
郭书奕点着头,“当然知情。夏州从刺史到司马,再到司仓参军,司户参军,录事参军,刺史大人皆打过招呼,夏州署衙银库主事何思奇亦知晓此事,这五年来多征收的税银高达十万贯,在加上德静县搜集的奇珍异宝折合的银钱不计其数。下官认罪,愿意担责。德静县百姓这五年过得生不如死,徐刺史和林别驾依然不打算收手。燕长史多次劝诫,无人愿意听,下官亦不想再这样下去便支持燕长史向朝廷密报此事。燕长史年年写奏章上告,朝堂无人管此事。徐刺史在朝中有人撑腰,就是官官相护。”
严寒听完这番话,更加恼怒,“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官吏,当真是死罪!”
萧政长出一口气,重拍惊堂木,大声质问,“林惠通,你想要干什么?一州别驾为何要坑害一县百姓?本公之阿爷阿母被暗渊阁所杀,你作为阿爷生前的好友,竟然和暗渊阁勾结,还想要谋害本公?”看了一眼严寒,“严大人,这就是我们一向清高的林惠通大人!”
“贤侄,本官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