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屯的秋雨连下了三天,院角的艾草都泡得发蔫。刚回到靠山屯的林栩正坐在老槐树下翻爷爷的《走阴录》,指尖刚触到 “白毛诈尸,多生养尸地,需糯米朱砂镇其脉” 这句批注,院门外就传来辆三轮车的突突声 ——车斗里堆着些沾泥的红薯藤,车夫是个穿打补丁蓝布衫的汉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被荆棘划破的伤口,手里攥着个裂了缝的粗瓷碗,碗沿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泥。
“林姑娘!救命啊!” 汉子从车上跳下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马明宇赶紧上前扶住,才发现他掌心全是冷汗,指缝里夹着几根雪白的毛,像动物的绒毛,却更粗硬些,“俺是青山村的,叫王树根,俺们村…… 俺们村诈尸了!王大爷前天埋的,昨天夜里坟被扒了,尸体不见了,今早有人在晒谷场看见他,浑身长满白毛,指甲老长,追着鸡跑,还差点抓伤俺家娃!”
林栩刚把熬好的中药倒进粗陶碗,闻言指尖顿了顿,桃木杖突然在石桌上轻震,杖身的淡青光泛着冷意 —— 常仙的声音顺着指缝飘过来:“是‘水浸尸变’,那村子在山坳里,上个月暴雨冲了坟地,尸体泡了阴河的水,又吸了山里的湿寒气,才长白毛诈尸,煞气不轻,你得带足艾草和桃木钉。”
马明宇立刻背上布包,里面早按林栩的习惯装了槐树皮精油粉、朱砂和醒魂铃,此刻又慌忙往里面塞了把桃木钉 —— 是爷爷留下的旧钉,木柄上刻着 “镇尸” 二字,边角磨得发亮:“林栩姐,我查了青山村的资料,那地方偏,只有一条山路能进,手机信号还不好,沈大哥的助理说要是遇到麻烦,让我们联系附近的护林站,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林栩喝了口中药,苦涩的药味压下喉间的发紧,伸手从东厢房拿出爷爷的旧鼓槌和引魂鼓:“明宇,把艾草绳多带两捆,再拿块黄布,裹住桃木杖的头,别让煞气沾到杖身。” 她看向王树根,声音放稳:“你先别急,跟我们说说,除了王大爷,还有没别的尸体不对劲?坟地被冲后,村里有没有人觉得不舒服?”
王树根坐在石凳上,端着马明宇递来的温水,手还在抖:“还有李老太的坟也塌了,尸体没找着,村里有两家娃说夜里听见窗外有‘咚咚’声,像有人走路没力气,俺们现在都不敢出门,门后顶着磨盘,夜里灯都不敢关。”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几根更长的白毛,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在晒谷场捡的,比俺家绵羊的毛还硬,烧着有股腥臭味。”
往青山村去的路上,三轮车在山路上颠簸,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 “咯吱” 响,路边的茅草快齐腰高,偶尔有几只乌鸦飞过,叫声嘶哑得让人发慌。马明宇坐在车斗里,抱着布包,反复检查里面的工具:“林栩姐,常仙前辈有没有说怎么制住白毛尸?我记得爷爷的笔记里写过‘白毛尸怕阳气重的东西,比如艾草、朱砂,还有……’”
“还有活人的生气,” 林栩接过话头,手里握着桃木杖,杖身的淡青光偶尔闪一下,“所以等会儿到了村,先让村民集中在晒谷场的老槐树下,那里阳气足,再布个简易的‘护魂阵’,防止白毛尸靠近。明宇,你到了就帮村民搬东西,按我画的样子摆艾草绳,别擅自跟白毛尸碰面。”
马明宇赶紧点头,从笔记本里翻出张草图 —— 是昨天晚上林栩画的护魂阵样式,用三根桃木枝摆成三角,每个角放一捆艾草,中间撒朱砂,他在旁边标了 “村民聚集区” 的字样,字迹工整得没半点潦草:“林栩姐,我记着呢,摆完阵我就守在路口,摇醒魂铃给你报信。”
三轮车刚拐进青山村,就闻到股异样的味 —— 不是山里的草木香,是混着腥气的腐味,飘在村口的老槐树上。村里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门都关得严严实实,有的门缝里塞着艾草,偶尔能看见有人在窗户后张望,眼神里满是恐惧。王树根指着晒谷场:“你看!那就是俺说的晒谷场,王大爷就是在那儿出现的!”
晒谷场的地面上有凌乱的脚印,有的地方沾着淡红的血痕,旁边的草垛上挂着几根白毛,被风吹得晃悠。林栩掏出照邪镜,镜面刚对着晒谷场,就 “嗡” 地亮了,镜里的地面上泛着淡黑的煞气,顺着脚印往村西头的坟地方向延伸,像条黑色的线。
“明宇,你先跟王树根去召集村民,” 林栩把艾草绳递给马明宇,“我去坟地看看,要是发现白毛尸,我会敲鼓为号,你就摇醒魂铃,让村民别出来。” 她握着桃木杖,往村西头走,刚走两步,常仙的声音又传过来:“坟地那边煞气重,你别靠太近,先看清楚有几具白毛尸,我帮你稳住魂脉。”
林栩点点头,脚步放轻,村西头的坟地果然被冲垮了,好几座坟的棺材暴露在外,有的棺材盖被掀开,里面空无一物,泥土里留着带白毛的脚印,最深的脚印里,还沾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凝固的血。她刚想靠近,就听见身后传来马明宇的喊声:“林栩姐!小心!”
回头一看,晒谷场的方向出现个高大的影子,浑身覆盖着雪白的毛,脑袋歪在一边,手臂僵硬地晃着,正是王树根说的白毛尸!它的指甲泛着黑,手里攥着根玉米杆,正往村民聚集的方向走,每走一步,地面就留下个带白毛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