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岁安再坚持，又补了句：
“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去喝碗热水，再躺会儿，晚上肯定就有精神了，好不好？”
门外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轻轻的叹息声：
“那你一定要喝热水，要是晚上还没精神，明天咱们必须去，听见没？”
“听见了。”
清欢连忙应声，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抖动。
“我现在就去喝，你别担心了。”
她没敢立刻开门，怕岁安看到她发红的眼睛，只是等门外传来他起身离开的脚步声，才慢慢直起身子，走到桌边拿起水壶，倒了碗热水。
灯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关了，屋里只剩外面漏进来的、淡淡的月光，把帐子映成一层薄纱似的白。
清欢背对着岁安，身子绷得像拉满的弓。
身下的褥子已经被汗浸湿了一小块，后背上的布料贴在皮肤上，黏腻得难受。
那股燥热又上来了，比白天更甚，像是从骨头缝里往外冒。
她死死抓着被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嘴唇也咬得发白，借着这点刺痛，勉强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敢回头，更不敢像往常那样往岁安怀里钻。
她怕一靠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身后的岁安翻了个身，布料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清欢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忙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熟，连手指都不敢动一下。
她能感觉到岁安的目光落在她的后背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还有点她熟悉的、温和的担忧。
“清欢？”
岁安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飘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哑。
“还没睡着？”
清欢的睫毛颤了颤，没敢应声，只是轻轻往被子里缩了缩，假装被他的声音惊醒，含糊地“嗯”了一声：
“刚、刚要睡着……”
她能感觉到岁安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她浑身一颤，差点没忍住回头。
“是不是还不舒服？”
他的声音放得更软，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后背怎么这么烫？要不要再喝点冷水？”
“不用……”
清欢连忙摇头，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就是、就是被子太厚了，有点热，掀点就好。”
她说着，伸手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小截后背，夜风吹进来，带着点凉意，稍微压下了点燥热。
她怕岁安再追问，怕他看出她眼底的躲闪。
身后的岁安没再说话，只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把她掀开的被子又往上拉了拉，盖到她的肩膀：
“夜里风凉，别冻着了。
要是还热，就跟我说。”
清欢“嗯”了一声，没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枕头上淡淡的草木香。
那是岁安的味道，燥热又翻涌上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岁安先醒来，睁开眼时，视线第一时间落在身侧的清欢身上。
她侧躺着，面对着他，长发散在枕头上，露出的侧脸却没了往日的柔和，眼底泛着明显的乌青，眼下的皮肤也透着苍白，，一看就是熬了整晚没合眼。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碰了碰清欢的脸颊。
清欢被他的动作弄醒了，眼神里满是疲惫，连聚焦都慢了半拍，看到是岁安，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
“你昨晚根本没睡，是不是？”
岁安的语气里带着点心疼。
“你看你这脸，乌青都出来了，还说没事？
今天必须跟我去镇上看中医，不能再拖了。”
清欢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坐起来，拢了拢散在胸前的头发，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瞒不过去，眼底的乌青、苍白的脸色，都是实打实的疲惫。
昨晚她睁着眼睛到天亮，燥热一阵接一阵，好不容易熬到晨光透进来，却连一点睡意都没有，反而更觉得浑身无力。
“我……”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不用去”，可看到岁安眼底的担忧，看到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每晚熬到天亮，白天浑身燥热、心神不宁，再这样拖下去，她迟早会垮掉，到时候反而更让岁安担心。
或许老中医真的有办法，能帮她调理好身体，能让她不再这么难受，能让她像以前一样，安安稳稳地待在岁安身边，不用再被这些见不得人的心事折磨。
心里的防线慢慢松动了，清欢低下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点犹豫：
“那……那去了之后，你别说话，让我自己跟大夫说，好不好？”
岁安听到她松口，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他连忙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好，我不说话，都听你的。
你放心，老中医人好，不会乱问的，咱们就是开两副调理的药，喝了就好了。”
清欢没应声，只是慢慢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悬着。
她怕大夫会问出什么，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抱着一丝期待，希望这趟镇上之行，能让她摆脱眼下的困境。
岁安见她同意了，连忙起身下床，转身去给她拿干净的衣服：
“你再躺会儿，我去把粥煮上，吃完咱们就出发，早上凉快，路上不晒。”
他脸上带着轻松，显然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而清欢靠在床头，看着岁安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中医馆的木门是旧松木的，推开门时带着“吱呀”的老响，一股混着当归、甘草的药香扑面而来。
屋里摆着个掉漆的木柜，格子里塞满了贴了红纸的药包，墙角的炭炉上还温着个陶壶，冒着细细的白汽。
岁安扶着清欢走进去，刚要开口问，就见个系着蓝布围裙的大妈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拿着个药杵，看到他们，先笑了：
“是来看老陈的吧？他今早去后山采草药了，得傍晚才回来。”
岁安连忙上前一步，语气里满是急切，还不忘指了指身边的清欢：
“大妈，那您能帮忙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