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广阔而寂静,唯有那柄插在白玉祭坛中央的漆黑断剑,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与悲怆。剑身布满的暗红色裂纹,如同干涸的血液,又似濒死巨兽的脉络,微微搏动着,仿佛承载着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惨烈过往。
林渊怀中的源初金属碎片震颤得愈发剧烈,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孺慕的哀恸与呼唤,仿佛迷途的孩子终于感受到了至亲的气息,却已是生死永隔。
“这柄剑……”叶凰身为剑修,对剑意最为敏感,她脸色凝重,离凰剑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遇到同等级绝世凶兵时的本能反应,“好可怕的煞气!但煞气之中,却又蕴含着一股……至死不渝的守护意志?何等矛盾!”
月华妖凤亦是美眸震动,她能感受到那断剑之上残留的、与青铜门户和源初造物同源,却更加霸道、更加决绝的力量属性。
林渊没有言语,他缓步上前,走向那座白玉祭坛。越是靠近,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便越是强烈。并非他见过此剑,而是这剑残留的意蕴,与他体内初步融合的混沌归墟之力,与他掌心的寂灭星核,产生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
是了……这柄剑的气息,与那位在深渊边缘,以身封印寂灭星核的巨人守护者,同出一源!甚至可能……就是他曾经的佩剑!
就在林渊踏上祭坛第一级台阶的瞬间——
“嗡!!!”
漆黑断剑猛然爆发出滔天的黑红色光芒!一股磅礴的、充满了不屈战意与无尽憾恨的残缺记忆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强行冲入了林渊的识海!
“杀——!”
喊杀震天,规则崩碎!林渊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幻象,但这一次,视角更加贴近,仿佛他亲身经历!
他“看”到自己(或者说,是那巨人守护者的视角)手持一柄完整的、吞吐着混沌光芒的黑色巨剑,在无尽的星空中与数不清的、由阴影与低语构成的深渊魔物厮杀!剑光所向,星辰寂灭,魔物成灰!但敌人太多了,源源不绝,其中更夹杂着一些身形模糊、散发着冰冷“观测”气息的存在,它们在暗中引导、计算,甚至……窃取力量!
“为了……门户!为了……火种!”巨人守护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剑势愈发狂猛,但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银色的血液洒落星空。
画面猛地一转。
是一片死寂的归墟边缘。巨人守护者已是强弩之末,手中的黑色巨剑布满了裂纹,他死死护着怀中一块残破的青铜基座碎片。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深渊追兵与那冰冷的“观测”目光。
“来不及了……”巨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怀中的基座碎片。
“老伙计……对不住了……”他喃喃自语,随即,猛地将手中那已是濒临破碎的黑色巨剑,狠狠插向脚下的一片漂浮大陆(正是如今神州龙脉所在的这片土地!),以无上神力,将其作为锚点,暂时阻挡追兵!
“以此剑为引,护此界龙脉……以待后来者!”
剑身插入大地的瞬间,爆发出最后的光辉,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暂时阻隔了敌人。而巨人则带着基座碎片,继续向着深渊边缘逃亡,最终……上演了那以身封印星核的悲壮一幕。
幻象至此,戛然而止。
但那柄断剑插入大地,以自身残躯守护此界龙脉,等待“后来者”的决绝意志,却深深烙印在了林渊的灵魂之中!
而那源初金属碎片的悲鸣,也在此刻达到了顶点!它化作一道流光,主动从林渊怀中飞出,如同归巢的雏鸟,轻轻贴合在了那漆黑断剑的剑格之处,散发出温暖而纯净的创造之光,试图修复那剑身上的裂痕,却收效甚微。
断剑微微震颤,那滔天的凶煞之气似乎平和了一丝,仿佛感受到了“亲人”的抚慰。
林渊沉默着,一步步走上祭坛,来到了断剑之前。他伸出手,并未直接握住剑柄,而是轻轻拂过那冰冷粗糙、布满裂痕的剑身。
触手的瞬间,一股苍凉、悲壮、却又无比坚韧的意志顺着指尖传入他的心田。
“你……在等我?”林渊低声问道,仿佛在与一个古老的存在对话。
断剑轻鸣,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回应:“守……护……之……誓……未……完……后……来……者……承……载……”
守护之誓?是守护这片土地龙脉的誓言,还是……守护“门”之火种的誓言?
承载?承载这份力量,还是……承载这份责任?
不待林渊细想,异变再生!
似乎是感应到了源初碎片的回归与林渊这个“后来者”的触碰,整个白玉祭坛,连同下方的巨大地下空间,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祭坛表面,无数原本黯淡的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而插在祭坛中央的漆黑断剑,其剑身那些暗红色的裂纹中,开始渗透出点点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充满了生机、浩瀚、与大地脉动完美契合——是龙脉之力!
这柄断剑,不仅是在守护龙脉,更是在漫长的岁月中,不断地汲取龙脉之力温养自身,同时也在反哺龙脉,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共生循环!
此刻,随着祭坛被激活,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龙脉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剑身上的裂纹,疯狂地涌入断剑之中!断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铮铮”剑鸣,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但其散发出的气息,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升、蜕变!
“它……它在吸收龙脉之力修复自身?!”叶凰骇然道,“但这股力量太庞大了!它本就残破,如何承受得住?!”
月华妖凤也脸色发白:“不止是修复!这龙脉之力中,似乎还混杂了这片土地万古以来沉淀的……人道气运?!它想做什么?”
林渊目光死死盯着断剑,他感觉到,这并非简单的修复,而是一种……涅盘!以龙脉为基,以人道气运为引,以源初碎片为魂,欲使这柄守护之剑,重获新生!
但这个过程,显然充满了极致的危险!一个不慎,便是剑毁人亡,甚至可能引爆这积攒了万古的龙脉之力,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
就在这能量狂暴到极点,断剑剑身上的裂纹开始真正蔓延、即将彻底崩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猛地踏前一步,右手毫不犹豫地,一把紧紧握住了那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开的漆黑剑柄!
“吼——!”
在他握住剑柄的瞬间,磅礴到无法想象的龙脉之力与人道气运,如同找到了新的主人,顺着他的手臂,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与此同时,那断剑之中蕴含的、巨人守护者残留的无上战意、守护誓言、以及那斩破星河的剑道感悟,也如同洪流般冲入他的识海!
“呃啊——!”
饶是以林渊如今经过多次蜕变的肉身与神魂,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也发出了痛苦的闷哼!他的手臂瞬间布满了裂痕,鲜血淋漓,周身经脉如同被撕裂,混沌归墟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试图消化、容纳这股外来的磅礴力量!
这是一场豪赌!以自身为熔炉,强行容纳断剑、龙脉、人道气运三者的力量,助其完成涅盘,也借此锤炼己身!
“林道友!”
“林渊!”
月华妖凤和叶凰同时惊呼,却不敢贸然上前干扰,只能紧张地看着。
就在林渊感觉自己也即将被这股力量撑爆的瞬间,他左手掌心的寂灭星核骤然散发出冰冷的寒意,那股极致的终末之力并非对抗,而是如同最好的冷却剂,瞬间抚平了部分狂暴的能量!而他体内的混沌归墟之力,也在这内外交困的极限压力下,开始了新一轮的凝练与蜕变!
不知过了多久,那狂暴的能量洪流终于渐渐平息。
祭坛上的白光缓缓黯淡。
林渊依旧紧紧握着剑柄,站在原地,周身气息内敛,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他手臂上的裂痕已然愈合,甚至皮肤下隐隐有金色的龙纹一闪而逝。
而他手中的那柄剑,已然模样大变!
剑身依旧是深邃的黑色,但那些暗红色的裂纹已然消失大半,剩余的部分也化作了更加深邃的暗金纹路,如同龙鳞般覆盖其上。剑刃处,吞吐着若有若无的混沌色锋芒,既有归墟的终结之意,又蕴含着龙脉的磅礴生机与人道的煌煌正气!
它不再是那柄濒临破碎的断剑,虽然仍未完全恢复,但已然重获新生,成为了一柄独一无二的——归墟龙纹剑!
剑身轻颤,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充满了喜悦与臣服,主动将一股关于此剑的运用法门与真名,传递到林渊心中。
林渊缓缓抬起手中的归墟龙纹剑,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与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之誓,眼中精光爆射。
他正欲仔细感悟,突然——
“嘀!接收到来自凌霄阁地宫的紧急通讯请求!优先级:最高!”
系统的提示音急促响起。
林渊心中一凛,立刻接通。
叶凰随身携带的凌霄阁通讯玉符也同时亮起,里面传来了留守长老焦急万分的声音:
“叶长老!林小友!大事不好!清雅丫头她……她突然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金色锁链虚影缠住,连同温养她的玉榻一起……被拖入了一个突然出现的空间漩涡,消失不见了!”
“什么?!”林渊和叶凰脸色同时大变!
苏清雅,在凌霄阁重重守护之下,被人强行掳走了?!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