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她冰蓝色的长发，权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冰还没结上。
雨晴没有停。她用神格感知顺着那道裂痕探进地底，想找信号残留的路线。她知道古神在看着，在听着，在记下每一次魔法波动。所以她不用魔法，只靠凤凰神格最原始的震动，去碰那些光幕里的数据流。
第一道银白色的光幕轻轻晃了一下。
画面出现了：她站在议会高台上，穿着金色镶边的法袍，下面很多法师跪着。莫凡坐在第一排观众席，穿的是普通衣服，表情很平静。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没有崩塌，没有反应堆，也没有古神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
画面还是清楚的，连莫凡袖口磨损的线头都看得清。
这不是假的，是某个可能发生的未来。
第二道光幕亮了：她一个人站在雪山顶，手里权杖发出白光，照过的地方，机械藤蔓枯萎了，人们恢复了意识。她成了救世主，被写进历史。
第三道：她和莫凡住在东海的小岛上，早上煮茶，下午练术法，晚上一起看星星。他笑得很开心，她靠在他肩上，头发被风吹乱。
第九道光幕却是黑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冰迅速爬上小腿，皮肤下出现细密的数据纹路。黑暗中慢慢浮现出她的脸——眼睛无神，嘴角带着笑，手中的权杖正对着莫凡的心口。一击刺穿，没见血，他的身体立刻变成机械，成了傀儡。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那个“她”开口说话，声音和她一样，“杀了他，你就能成功。”
雨晴后退半步，左眼的金瞳突然剧痛，体内的冰凰心源在响。她本能地捂住胸口，手指碰到一点湿——鼻血滴在衣服上，凝成闪着金属光的冰粒。
她觉得不对劲。
这些画面太顺了，太合理了。真正的未来不会提前看到，更不会像选择题一样摆出来。这是被人改过的，是放进来的，是用她最想要的东西做的陷阱。
可当第九道光幕里的“她”伸出手，轻声说“来吧，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时，她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就在那一刻，冰凰心源猛地一震。
一股极冷的感觉从心脏炸开，冲进脑子里。她体内的凝心之泪也开始颤动，像是被惊醒的守卫，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警告声。这不是攻击，是提醒——就像满月那天预感到危险时的反应。
她猛地闭上眼。
所有幻象还在，但她看出破绽了。
那个“和平世界”的她，从来没有主动牵过莫凡的手。下雨时他撑伞，她走过去，却总隔着半步；他受伤她治疗，眼神却像完成任务；就连海岛上的黄昏，她靠在他肩上，呼吸节奏也和他不一样。
像两个配合很好的木偶，不是真正的心在一起。
她想起妈妈日记里的一句话：“真正的守护，不是让他躲在你的影子里，而是和你一起站在风雨里，哪怕淋一身水。”
冰凰心源响了一声。
脑海里响起一声清亮的凤鸣，所有幻象开始裂开。光幕扭曲，画面错乱。议会高台变成了反应堆中心，小屋变成深渊裂缝，那个机械化的莫凡，竟然和她手腕上的伤疤一起跳动。
她想逃，但意识被死死锁住。身体还站着，权杖插在冰面，可她的神志已经被拉进记忆深处。无数个“她”朝她走来，每个都有不同的命运，每个都说：“你本该属于我们。”
她呼吸困难，脖子上的冰已经爬到锁骨，皮肤下的数据像活了一样流动。
莫凡发现了不对。
她站着，但像没了重量，眼神空洞，左眼的金瞳不动了。他摸她的脉搏，发现心跳和自己完全同步，而且越来越快，像要失控。
他试了时间魔法，没用。
空间锁定，也没用。
火焰打过去，刚出来就被她身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弹开。
他知道，这不是外人动的手，是她的意识被困住了。
他不再犹豫，一步冲到她面前，抓住她冰冷的手。
那只手一点反应都没有，像石头做的一样。
他低头，把自己的手腕贴上她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旧伤，是他手腕上的朱雀胎记压上去的。那是他们第一次并肩战斗后留下的印子。当时他说：“下次有危险，我们一起跳出去看。”
他声音很小：“还记得吗？你说过，要一起看到最后的日出。”
没有回应。
他用力握紧，把自己的火焰一点点送进她体内。不是为了唤醒力量，只是想让那点温度顺着两人之间的联系传过去。
“我不信什么命中注定。”他盯着她僵硬的脸，“我只信你答应过我的事。”
就在那一瞬间，他们手腕上的伤同时发烫。
一道蓝金色的光从他们相触的地方爆发，沿着手臂往上冲，直冲天空。九道光幕剧烈震动，所有幻象中的“雨晴”全都转头，盯着现实中的她。
“你本该属于我们。”她们一起说话，声音叠在一起，震得人脑袋疼。
地面的冰裂开了，像蜘蛛网一样 spreading。
雨晴的身体猛地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她的眼皮抽动，金瞳里的冰裂了又合，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口带冰渣的血喷在莫凡肩膀上。
她没倒下，反而一把抓紧他的手臂，指节都捏白了。
“别松手。”她声音沙哑，“它们还在拉我。”
莫凡没松。他另一只手燃起凤凰火，火焰里出现了他们一路走来的画面：明珠学府第一次见面，北原雪崩时互相保护，母巢爆炸后她背着他在废墟里爬行，反应堆前她把最后一滴凝心之泪藏在指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让他受创。
这些不是证明有多强，是他们相信彼此的证据。
雨晴看着那团火，忽然笑了。
她举起权杖，不再指向任何光幕，而是狠狠砸向冰面。
冰凰叹息术再次展开。但这一次，她放进去的不是分析频率，而是感情——纯粹属于“穆雨晴”的念头：守护，不是成神，不是打败敌人，不是救所有人，而是不让身边的人变成机器，不让一起战斗的誓言变成程序。
波纹从杖尖扩散出去。
莫凡也放出信念，凤凰火变成冲击波，和她的寒气缠在一起，形成螺旋风暴，扫向九道光幕。
第一道碎了，议会幻象消失；
第二道炸了，救世主影像化成冰粉；
第三道断了，海岛场景像玻璃一样碎掉；
直到第九道黑光幕，在一声尖叫声中彻底爆开。
虚空中传来一声惨叫。
不是通过耳朵听的，也不是心里感应的，是实实在在的痛，好像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撕裂了核心。
雨晴踉跄了一下，莫凡扶住了她。
她抬头看天，九道光幕都没了，只剩一些能量残影在云里慢慢散去。风还是很冷，吹乱了她的头发，但她的眼神清醒了。
她低头看着两人还握着的手，伤疤上的光还没消失。
“它怕的不是我们变强。”她轻声说，“是怕我们记得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