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指尖触到那缕寒气的瞬间,雨晴的意识猛地一震。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冷,而是那一点微弱的接触像一根针,刺破了笼罩全身的虚无薄膜。她立刻明白,他还活着,还在挣扎,没有被这片黑暗吞噬。
她不敢松手,更不敢停下。血从指尖渗出,在虚空中凝成细小的冰珠,每一颗都承载着她残存的意志。她将这些冰珠串联起来,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作为锚定方向的坐标。她感知着莫凡的气息,顺着那丝寒气反向追溯,终于在混乱的感知中锁定了他的位置。
与此同时,她调动体内深处那一缕冰凰心源的共鸣。这不是施法,也不是释放魔力,而是以守护的执念为引,将情感注入指尖的冰珠之中。那一瞬间,冰珠微微发亮,如同星辰初燃,形成一个极微弱的感应场,短暂稳定了两人之间的意识连接。
莫凡感受到了变化。黑暗依旧,但他不再孤立无援。他能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寒意在靠近,带着某种规律性的波动,像是在传递信息。他闭上眼——尽管这里本就没有光——集中全部精神去捕捉那股寒流的节奏。
雨晴开始行动。她摒弃了常规的施法路径,将残存的寒气压缩至指尖末端,以血与冰的混合体在虚空中缓缓描画。符文的形状源自冰羽封印内层的纹路,曾在北原极光卷中用于稳定空间裂隙。此刻,她不是为了防御或攻击,而是要制造一个能干扰幻境能量流动的节点。
符文成形的刹那,她轻轻震动心神,激发冰凰心源一次极其微弱的共鸣。这一击不为增幅,只为校准。纯净的冰能渗入符文结构,使其频率与幻境的能量流产生轻微相斥。符文悬浮于两人之间,如霜花旋转,竟在黑暗中撕开一道极细的光隙。
那道光隙如同裂痕,虽微弱却真实存在。莫凡立刻捕捉到了它的位置。他能感觉到幻境的能量正以某种循环方式流动,而那道光隙恰好出现在能量回流的薄弱节点上。他不再犹豫,将最后残存的风火魔力压缩至掌心,火焰被压缩成针尖大小,裹挟着一道极薄的风刃,精准刺向那处虚点。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冰面初裂。
黑暗开始崩解。扭曲的景象层层剥落,如同镜面碎裂般从中心向四周蔓延。失重感骤然消失,脚底重新传来石板的触感。千机廊残破的通道重新浮现,焦黑的石壁、断裂的机关、散落的碎石,一切回归原状。
两人几乎同时踉跄一步,单膝跪地。莫凡的火翼彻底熄灭,手臂颤抖着撑住地面。雨晴脸色苍白如纸,指尖的血已经凝成暗红冰粒,她用力握拳,才勉强稳住身体。
片刻喘息后,雨晴扶着石壁缓缓站起。她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莫凡火翼灼烧过的墙面边缘。那里有一道明显的焦痕,但在焦痕下方,几道浅刻的线条未被完全覆盖。那些线条排列成非自然的几何纹路,角度锐利,走势诡异。
她蹲下身,指尖覆上冰霜。低温使石面微缩,刻痕因材质差异逐渐显现得更加清晰。她仔细辨认,眉头微蹙。
莫凡也注意到异常。他凑近观察,低声说道:“这走向……和我们在第二道陷阱区见过的符文残迹一样。”
雨晴点头,声音冷静而清晰:“不是巧合。是同一个人布置的陷阱,也是同一个人留下了路标。”
莫凡盯着那几道刻痕,眼神渐沉。他们一路遭遇的机关虽复杂,但皆为死物,按预设运行。可这些刻痕不同——它们是人为留下的,且刻意避开了后续破坏,仿佛在等待后来者发现。
“为什么要留下线索?”他低声问。
雨晴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手指沿着刻痕滑动,感受着石面的细微起伏。这些纹路不仅仅是标记,更像是某种编码,或是地图的一部分。而最令她在意的是,其中一道转折处的弧度,竟与冰羽封印内层的某段纹路隐隐呼应。
她忽然想起,在北原极光卷中,她曾见过类似的符号刻在一座废弃祭坛的基座上。当时她以为那是远古冰系法师的遗留,未曾深究。如今再看,或许那并非单纯的魔法阵图,而是某种传承的指引。
“这个人,”她终于开口,“知道我们会来。”
莫凡抬眼看向她。
“他知道我们的路线,知道我们会触发哪些机关,甚至……知道我们能在幻境中破局。”她顿了顿,“所以他提前留下了这些痕迹,不是为了阻止我们,而是为了引导我们。”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莫凡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扫过整段通道。原本以为的绝境,此刻看来竟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试炼场。每一道机关,每一次危机,都可能隐藏着更深的意图。
“目的呢?”他问。
雨晴望向通道尽头。那里依旧漆黑,看不出任何新的入口或标记。但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冰凰心源仍在低鸣,频率比之前更清晰,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也许,”她轻声说,“他想让我们找到某个东西。”
莫凡沉默片刻,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碎石。石块边缘有明显的切割痕迹,不是自然断裂。他翻转石头,发现背面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一个由三道斜线交叉组成的标记,与墙上刻痕的风格一致。
他将石头递给雨晴。
她接过,指尖轻轻抚过那个符号。就在接触的瞬间,冰凰心源微微一震,一股极细微的共鸣自心口扩散。她猛然抬头,看向莫凡:“这个符号……它激活了什么。”
莫凡盯着她的眼睛:“什么被激活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的石板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震动。不是塌陷,也不是机关启动,而是一种规律性的脉动,像是某种装置正在苏醒。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蹲下身,手掌贴地。震动来自地下,沿着石板缝隙传递,频率稳定,持续不断。
雨晴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冰晶,贴在石面上。冰晶瞬间结霜,霜纹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波纹状,与震动频率完全同步。
“这不是陷阱。”她低声道,“是信号。”
莫凡眯起眼:“信号?传给谁的?”
她没有回答,而是将冰晶移向墙边刻痕处。当冰晶靠近那几道线条时,霜纹突然扭曲,形成一个短暂的字符轮廓——那是一个古老的冰系符文,意为“启”。
她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震动戛然而止。
四周恢复死寂。
雨晴手中的冰晶“啪”地裂开,碎成三段。
莫凡伸手接过其中一块,翻看断裂面。在裂痕深处,隐约可见一道极细的银线嵌在石质中,像是某种金属导管的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