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把终端塞进袖子里,就听见外面锣声三响。
早朝开始了。
本来我是不想去的。昨天那场仗打得脑子还在嗡嗡响,今早又造出个能当饭桌用的巨型猫粮,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适合出现在正式场合了。可福安一大早就蹲在我帐篷门口,捧着官服说:“林大人,陛下有令,您今日必须上殿。”
我翻白眼:“我又不是官,穿这个干嘛?吓唬鸡吗?”
他说:“吓唬人也行,反正太师带着一群老臣跪在金銮殿外,说要清君侧、斩妖人。”
我一愣:“谁是妖人?”
“您。”他面不改色,“还说您的机械狗是邪物,得烧。”
我差点把刚喝的粥喷出来。
现在这世道,救人命的叫妖人,放火杀人的是忠臣?
但我还是换了衣服。倒不是怕他们真把我砍了——女帝要是真想保不住我,昨晚也不会亲自跑来续命。我只是好奇,这群人到底能蠢到什么程度。
金銮殿前,乌压压跪了一地白胡子老头,领头的就是周谨严。远远看着像个会走路的祠堂牌位,浑身上下写着“祖宗之法不可变”。
我没敢直接进去,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头看。
只见他颤巍巍举起笏板,声音洪亮得不像快吐血的人:“启奏陛下!朔州一战,虽退敌军,然其胜非将士之勇,乃妖术之力!那钢铁野兽无魂无心,悖逆天道,若任其蔓延,国将不国!请毁机械军团,逐林氏出京,以正纲常!”
旁边一群附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妖人惑众!”
“奇技淫巧,乱政之源!”
“留之必生大祸!”
我听得直挠墙皮。你们倒是说说,昨夜北漠三十多架投石机砸城的时候,是谁家的“天道”救了你们脑袋?
正要冲出去骂街,脑子里忽然“叮”了一声。
【检测到高强度儒学攻击】
【激活语言包·儒学骂街版(临时)】
【可用时长:3分钟】
我眨了眨眼。
啥玩意儿?系统还能批发圣人语录?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周谨严又喊了一句:“林氏女子,无官无职,竟掌杀伐之器,此乃牝鸡司晨,大凶之兆!”
我一听这话,火“噌”地就上来了。
什么叫牝鸡司晨?我连只鸡都没见过好吗!
不等思考,嘴已经先动了:
“《礼记》有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你们口口声声讲礼法,怎么不说‘选贤与能’?卫将军断腿三年,靠草药熬着等死,是我给他装了铁腿重新站上战场!你们管这叫妖术?那你们的四书五经能打退北漠骑兵吗?能修桥铺路吗?能让伤兵站起来走路吗?不能!只会跪在这儿嚷嚷‘不祥’‘不祥’,我看你们才是朝廷最大的不祥!”
我说完自己都惊了。
这不是我平时的风格啊!我向来是能躲就躲,能糊弄就糊弄,什么时候这么理直气壮过?
可更惊的是满殿文武。
一个个瞪着眼,像见了活孔子突然跳出来骂街。
周谨严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手指哆嗦指着我:“你……你竟敢曲解圣人之言!”
“我曲解?”我冷笑,“《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你们天天喊忠君,怎么不提这一句?是不是对自己不利的话,就当没写过?”
他当场一口气没上来,晃了两晃,捂着胸口往后倒。
“太师!”旁边人赶紧扶住。
我有点心虚,但嘴硬到底:“装什么晕?再演我就说《论语》里‘朽木不可雕也’那段了!”
就在这时候,殿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卫青锋走了进来。
他没穿铠甲,只披了件旧战袍,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地,双手托起一个木盒。
“陛下,末将有一物,请当众呈示。”
萧临渊坐在龙椅上,一直没说话,此刻才淡淡开口:“准。”
卫青锋打开盒子,取出一条金属腿。
全场哗然。
那是我给他做的机械义肢,表面还有几道战斗留下的划痕。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解开裤腿,露出残缺的右腿骨连接处,然后把铁腿装了上去。
咔哒一声。
他站起来,步伐稳健,一步步走向那些跪着的老臣。
“诸位大人,”他声音不大,却震得梁上灰都往下掉,“三年前我在边关断腿,医官说活不过三个月。是林大人用你们口中的‘妖器’救了我。如今我能走、能跑、能骑马、能上阵杀敌——请问,这是害国?还是护国?”
没人回答。
他环视一圈,摘下头盔,露出满头白发:“末将愿以性命担保,林大人所行之事,皆为利国利民之举。若有半分私心,天打雷劈!”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血书:“这是三百边军将士联名所写,愿为林大人作证。若陛下今日因群臣之言废其功,寒的不只是她一人之心,更是前线万千将士的血。”
我把头抵在柱子上,眼眶有点发热。
这家伙,平时话都不多一句,今天居然说了这么多。
而最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念完之后,转身看向我,抱拳行礼:“林大人,末将欠您一条命。今日,还上了。”
我摆手:“别别别,回头请你吃顿好的就行。”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即便如此!”周谨严挣扎着站起来,脸色惨白,“此物终究非人力所造,违背自然之道!今日可用,明日便可能失控!一旦反噬主人,岂非养虎为患?!”
他又把矛头对准我:“她来历不明,手段诡异,谁能保证她不是敌国细作?谁能保证她不会用这些铁狗对付朝廷?!”
我刚想开口,脑中再次“叮”一声。
【语言包剩余时间:0:47】
【建议使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行吧,那就再骂一轮。
我走出柱子,站到大殿中央,盯着他:“周太师,您刚才说‘自然之道’?那请问,犁是自然长出来的吗?弓箭是天上掉下来的吗?造纸术、火药、指南针,哪一样不是‘奇技淫巧’?照您这么说,咱们现在该回到钻木取火的时代才合天道?”
他张嘴想反驳。
我不给他机会:“还有,说我来历不明?好啊,那你告诉我,孔圣人周游列国,是不是也是来历不明?墨子造云梯守城,是不是也在搞妖术?你们天天背圣人书,怎么光背结论不背精神?”
我越说越顺:“子曰:‘君子不器’。可你们呢?把自己活成了教条的容器!还敢骂别人不祥?我看你们才是绊脚石!”
周谨严双眼一翻,这次真倒了下去。
两个太监赶紧抬人。
满殿寂静。
我喘着气,感觉脑子开始发晕,语言包自动消失。
就在这时,龙椅上的女人终于站起身。
萧临渊走下台阶,玄色披风扫过地面,目光扫过每一个低头的大臣。
最后落在我身上。
“此事到此为止。”她声音不高,却没人敢接话,“机械军团保留,科技营由工部协办,林氏暂领督造之责。再有妄议者——”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过腰间佩剑。
“斩。”
没人敢动。
她转身,看向我:“跟朕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