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坳一役,地狱之门崩毁,魔神之怒隔空一击,林枫于生死关头主动碎丹涅盘,踪迹全无。
消息虽未广泛流传,但天地间气机的剧烈变动,尤其是那源自地狱的狂怒意志与随后爆发的混沌涅盘之力,却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涟漪扩散,引动了某些潜藏于时代阴影下的存在的注意。
东方,某处云雾缭绕、灵气盎然的秘境深处,一座古朴道观内,一位须发皆白、身着八卦道袍的老者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星辰幻灭。他掐指推算,眉头微蹙:“混沌气息再现……涅盘之意?竟有人能在地狱魔神一击下觅得此等生机?变数,天大的变数……”
西方,一座隐藏在世俗繁华之下的古老城堡,烛火摇曳的密室中,几位身着古典礼服、气息古老而优雅的身影正在品鉴着水晶杯中猩红的液体。为首一位手持金色怀表、举止无可挑剔的绅士忽然动作一顿,湛蓝的眼眸望向东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令人厌恶又着迷的东方力量……似乎,出现了有趣的变化。或许,我们与‘暗影议会’那些家伙的合作,需要重新评估了。”
更深的黑暗中,一些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存在,亦将漠然的视线投向了那片曾经爆发混沌之力的区域,旋即又缓缓移开,仿佛在等待,又或是不屑。
而引发这一切波澜的中心,林枫,此刻却处于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
他并未“死亡”,也非传统意义上的“重伤”。主动碎丹,引动混沌涅盘,乃是他于绝境中,凭借对混沌之道最本质的感悟,行险一搏。此刻,他的意识仿佛漂浮于一片无垠的、灰蒙蒙的混沌海洋之中。这里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最原始、最本源的混沌之气。
他的肉身已然在那一击中化为最基本的粒子,与混沌之气交融。但他的神魂核心,那一点不灭的真灵,却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在这片混沌之中,不仅未被同化,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理解、掌控着周围无尽的混沌本源。
过往修行的点点滴滴,茅山诸般道法精义,与地狱魔物的一次次交锋,对生死、阴阳、虚实的感悟……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里被拆解、熔炼,去芜存菁,再与这无尽的混沌本源重新组合、衍化。
他“看”到了“金光咒”在混沌中化为包容一切的光暗本源;“五雷正法”衍生成执掌生灭的混沌神雷;“缚魔咒”变成了束缚万物的秩序锁链;“净天地神咒”则化为涤荡一切污秽的创世清气……
不知过去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那一点不灭真灵骤然光芒大放!
“混沌初辟,道衍无极!”
一个宏大的意念在这片混沌海中响起。刹那间,灰蒙蒙的混沌开始剧烈翻滚、收缩!地水火风四大先天元素于虚无中诞生、碰撞、衍化!清浊二分,阴阳初判!
一个微型的、却蕴含着完整世界雏形的“混沌洞天”,以林枫的真灵为核心,缓缓成型!这洞天之内,中央是一片平静的混沌之海,上方有清炁演化日月星辰虚影,下方有浊气沉淀为厚重大地雏形,虽远未完善,却已自成一界,生生不息!
而在这初辟的混沌洞天中央,那点不灭真灵汲取无尽混沌本源,重新凝聚,不再是金丹,而是一尊更加凝练、更加玄奥、与他容貌一般无二、周身缠绕着混沌道韵的——混沌元婴!
元婴睁眼,眸中倒映着宇宙生灭。林枫的意识彻底回归,并且前所未有的清晰、强大!他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初生的混沌洞天紧密相连,洞天不灭,己身不死!更能调动洞天之力,施展神通,威能远超从前!
碎丹涅盘,破而后立,他不仅重塑道基,更是于体内开辟出了一方世界的雏形!这是直指大道的无上机缘!
心念一动,他的“身体”——实则是混沌元婴与外显的混沌元气凝聚的法身,出现在了现实世界。依旧是那身青衣,容貌未变,但气质却愈发深邃空灵,仿佛超脱于物外。
他立于黑风坳上空,下方峡谷依旧满目疮痍,地狱之门残留的污秽气息尚未完全散尽,但已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巴风特……”林枫目光平静地望向西方,仿佛能穿透无尽虚空,看到那燃烧地狱深处的魔神,“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下次见面,当与你清算总账。”
他并未立刻去寻找巴风特的麻烦。初成混沌元婴,开辟体内洞天,需要稳固,更需要熟悉这全新的力量。而且,他感应到,因为之前的动静,一些潜藏的牛鬼蛇神,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是时候,先清理一下家门附近的“杂草”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融入空间,并非简单的遁术,而是借助体内混沌洞天与外界大天地的一丝共鸣,进行着短距离的“虚空挪移”。再出现时,已是在数百里外的一座繁华都市上空。
混沌灵觉铺开,城市中的一切“异常”无所遁形。他很快锁定了几处散发着阴暗、污秽气息的角落——有借助微末邪术害人的江湖骗子,有供奉着邪神的小型团伙,也有被微弱地狱气息沾染、心性大变的普通人。
林枫并未直接出手打杀,而是以混沌元婴引动体内洞天之力,结合茅山“净心咒”、“安土地神咒”的精义,化作一场无声无息的“灵雨”,笼罩了整个城市。
这“灵雨”并非实质,而是精纯的混沌净化之力,无形无质,唯有身负业力、心藏邪念者方能感应。善良之人只觉心神一清,身体舒坦;而那些作恶者、修邪法者,则如遭雷击,脑海中幻象丛生,往日恶行一一浮现,心惊胆战,体内微末的邪气瞬间被净化驱散,虽不致死,却也元气大伤,再难为恶。
做完这一切,林枫身影再次消失。
接下来的数日,他的身影在不同的城市、乡村闪现。有时是以混沌道力净化被轻微污染的地脉,有时是随手点化一两个心性纯良却懵懂的年轻修士,有时则是将一些游荡作祟的厉害妖邪直接摄入混沌洞天,以洞天之力磨灭,反哺自身。
他的手段愈发圆融自如,混沌道法与茅山正统道法的结合也越发精妙。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强大的修士,更像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清道夫”,默默地维护着这片土地的秩序与清净。
这一日,他行至江南水乡一座古镇。小桥流水,吴侬软语,一派祥和。然而,他的混沌灵觉却敏锐地捕捉到,在这古镇最深处的一座古老宅院中,弥漫着一股极其隐晦、与那“幽阁”影狐同源,却更加深沉冰冷的“幽冥”气息。
“幽阁……终于又遇到你们了。”林枫目光微动,一步踏出,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那座古宅的庭院之中。
庭院内,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裙、发髻高挽、气质清冷如月的女子,正背对着他,望着庭院中的一池枯荷。她似乎对林枫的到来毫不意外。
“你来了。”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倾国倾城却冷若冰霜的脸庞,她的眼眸如同深潭,倒映不出任何光线,“我乃幽阁巡察使,寒月。奉阁主之命,特来邀请阁下,前往‘九幽之隙’一叙。”
林枫看着她,感受着她身上那纯粹的、不带丝毫地狱污秽的幽冥气息,平静问道:“所为何事?”
寒月澹澹道:“关乎此界阴阳平衡,亦关乎阁下所追寻的‘九幽石碑’之秘。阁主言,混沌已现,变数已生,是敌是友,愿与阁下一晤,共商大局。”
林枫沉默片刻,体内混沌元婴微微跳动,与这女子身上的幽冥气息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妙的共鸣。他预感到,这次会面,或许将揭开更多关于这个世界深层隐秘的面纱。
“带路吧。”他最终开口道。
寒月微微颔首,衣袖一挥,庭院中央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一个幽深旋转的通道,寒气森森,不知通往何处。
林枫面无惧色,一步踏入其中。寒月紧随其后。
通道缓缓闭合,古镇依旧宁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然而,一场可能决定此界未来走向的会面,已然在无人知晓的暗处展开。林枫的混沌之道,将在这更加广阔的舞台上,迎来新的挑战与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