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快速浏览,凡是与屯田相关的,一律签署同意;凡是不搭边的,则批注“不行,待春耕后再议”。
虽然田豫、张英这些县令能力不弱,但他们也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很多事情还拿不准主意,只能汇报给江浩定夺。
江浩明白,只要熬过初期这段时间,等这些人渐渐上手后,就不会如此繁琐了。
与此同时,在临济县,刘备的犒赏大会也进行得如火如荼。
与在乐安时相同,将士们得到丰厚的赏赐,无不欢欣鼓舞。
当晚,刘备宿于临济县衙,与张英等人商讨屯田事宜直至深夜。
第二日天微微亮,江浩便上了前往高苑的马车。
车厢内,他简单用了些早饭,随即倚着车壁小憩。
昨晚他奋战到子时,才将两天的政务处理完毕,夜里又接到刘备的信件,希望他能跑一趟高苑,查看张飞的屯田情况。
刘备在信中说明,自己今天上午要前往千乘考察屯田,下午犒赏千乘守军,晚上议事总结。
明天继续北上前往蓼城和甲下邑二县,后天才能回乐安,终究是不放心张飞高苑屯田事宜。
上午巳时,江浩等人抵达高苑。
令江浩惊讶的是,张飞正在田间亲自指挥士兵开垦荒地。
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个往日粗豪的猛将,此刻却显得颇为细心,浑身都是泥土,却丝毫不以为意。
“军师来得正好!”
张飞见到江浩,大步迎上来,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看俺老张这几日成果如何?”
江浩放眼望去,只见大片荒地已被开垦成整齐的田垄,水利沟渠也在修建中。
更难得的是,张飞居然还做了详细的规划图,上面标注了各类作物的种植区域和轮作计划。
“翼德将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江浩由衷赞叹。
谋张飞上号了,果然牛!
张飞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不瞒军师,俺连夜向枣先生请教,又让许季那小子帮忙规划,可不能在你和大哥面前丢脸,再者说,之后二哥还得在此地任职呢。”
江浩心中暗笑,这张飞表面上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细腻,尤其在意刘备关羽的看法。
二人随即下到乡村,实地考察屯田情况。
江浩发现张飞不仅规划得当,还与当地百姓相处融洽。
“将军昨日还帮老朽修了屋顶呢!”
一个老农对江浩说,眼中满是感激,“从未见过如此好的官爷。”
张飞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岔开话题:
“军师,你看这水渠该如何修建为好?俺觉得应该从那边山上引水,但几个老农说可能会冲了下游的田地。”
江浩仔细观察地形,提出建议:
“可在中途设一蓄水池,雨季储水,旱季放水,如此可两全其美。”
张飞一拍大腿:“妙啊,俺怎么就没想到!”
二人一路巡查,一边聊天,直到日落西山,江浩匆匆吃完饭,才告辞离去。
临行前,他对张飞道:“翼德真乃全才也,武能安邦,文能治田,实乃主公之福。”
张飞摸着后脑勺大笑,显然十分受用。
第三日,也就是四月初一,晨光熹微,江浩终于在连日操劳后得以补觉,直睡到辰时(八点)方醒。
阳光穿过雕花窗棂洒入室内,空气中浮动着春日特有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院中初开的桃李芬芳。
江浩慵懒地伸展身体,听着窗外鸟雀啁啾,心情难得的轻松。
自任职郡丞以来,他已许久未享受如此宁静的早晨。
洗漱更衣后,他简单用了早饭:一碗小米粥,两碟小菜,一碗肉饼汤。
饭后,他径直走向府衙,开始处理积压的公文。
两个时辰里,他批阅田亩登记、查看各地报送进度、安排春耕物资调配,笔尖在纸上游走不停。
时至午前,公务暂告段落。
江浩搁下笔,揉揉酸胀的双眼,忽然想起住在西侧小院的那位才女。
连日忙碌,几乎忘了蔡琰的存在,此刻得闲,心中莫名生起想听她弹琴的念头。
好吧,其实不是想听琴声,这些天看的不是田间地头就是案牍公文,他需要“换个风景养养眼”。
蔡琰的居所位于他院子右侧的一处独立小院,清幽雅致。
小院四周种着翠竹,形成一道天然屏障,既保隐私又不失风雅。
江浩漫步至院门前,只见院门虚掩,内有细微水声传出。
他轻轻推门而入,顿时被眼前景象吸引住了。
蔡琰正站在花丛中,手持一只古铜色长嘴壶,细心为花草浇水。
春日的阳光透过竹叶间隙,洒在她素雅的鹅黄色衣裙上,勾勒出柔美轮廓。
她微微弯腰时,一缕青丝垂落额前,更添几分婉约风韵。
纤纤玉手轻抚花瓣,动作优雅如舞,仿佛不是在浇花,而是在与花草低语。
江浩一时看得入神,竟不忍打扰这美好画面。
他注意到蔡琰今日未施粉黛,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书卷气的清丽,与院中春花相映成趣。
倒是蔡琰先发现了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嫣然一笑:“江郡丞今日怎么得闲来此?”
声音如春风拂过琴弦,清越动人。
江浩这才回过神来,略感尴尬地咳嗽一声:“今日公务稍轻,特来探望蔡大家。近日可还安好?”
他不由自主地整理了一下衣襟,暗恼自己方才的失态。
蔡琰放下水壶,引江浩到院中石凳就坐:“托惟清的福,一切安好。”
她眼眸含笑,补充道:“近日常常听百姓夸赞你勤勉务实,为民操劳。连市井小贩都知道新来的郡丞每日奔波于乡间,为他们解决实际问题呢。”
江浩摆摆手,谦虚道:“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虽如此说,心中却不禁欣喜,原来蔡琰也在关注他的政绩。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春风拂过心湖,泛起细微涟漪。
“惟清稍坐,我去沏茶。”
蔡琰起身欲行。
江浩忙道:“不必麻烦。若是昭姬不弃,可否为浩弹奏一曲?多日劳累,真想听听仙音解乏。”
蔡琰微笑颔首,眼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郡丞想听什么曲子?”
“随昭姬心意便是。”
蔡琰入内取来焦尾琴,那琴看上去有些年月,却保养得极好。
她将琴置于石桌上,纤指轻拨,试了几个音,随即悠扬的琴声便流淌而出。
她弹的是一曲《游春》,旋律平和悦耳,如清泉流淌,如山风轻拂。
江浩本是端坐聆听,奈何连日劳累,加之春日暖阳正好,琴声又太过悦耳,不知不觉竟倚着石桌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极沉,无梦扰人。
待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淡紫色的薄披风,面料柔软,带着淡淡的檀香混合着女子特有的体香。
而蔡琰仍在轻轻弹奏,只是换了一曲更为轻柔的《绿水》,琴声如涓涓细流,不忍惊扰他的酣眠。
“惭愧惭愧。”
江浩忙坐直身子,将披风小心折好。
“竟在蔡大家弹琴时睡着了,实在失礼。”
蔡琰止住琴音,莞尔一笑:“惟清能够在琰弹琴时安然入睡,恰说明琴声有静心宁神之效,何失礼之有?”
她目光柔和,轻声道:“倒是惟清如此劳累,让人心疼...”
蔡琰发觉不对,顿了顿,改口道:“让人敬佩郡丞勤政爱民之心。”
这话说得委婉,却让江浩心头一暖。
他忽然注意到石桌上放着一碟精致的点心,显然是蔡琰在他睡着时准备的。
“这是琰自己做的桂花糕,郡丞尝尝?”
蔡琰将碟子推近,眼中含着期待。
江浩取了一块放入口中,只觉清香甜糯,恰到好处,不由赞叹:
“美味至极,蔡大家不仅琴艺超群,厨艺也如此了得。”
蔡琰掩口轻笑:“惟清过奖了。不过是些家常小点,难得入得了惟清的口。”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与平日里的端庄才女形象略有不同,更添生动可爱。
随后江浩一边品尝糕点,一边分享着连日来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