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睁开眼睛，手心里还贴着那块焚天镜的碎片，他坐得笔直，呼吸很稳，体内的灵力比之前更扎实了，像水一样在身体里流动。外面天色还是黑的，但东边的山已经泛出一点灰白色。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那张密令的残页，手指紧了一下，又松开。这东西不能留太久，必须送出去，而且要送到能压得住江家主家的人手里。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一条缝。冷风吹进来，衣角微微飘动。远处焚天殿的灯已经灭了，守卫换岗的钟声刚刚响过三下。他知道，彭烈那边不会等太久。昨晚死士失败，明天肯定还有动作。
不能再拖了。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青玉符，指尖一弹，符纸燃起幽蓝色的火苗，转眼化作一道细光冲上天空，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后消失不见。
这是他和欧阳雪约定的信号——只要他发出这个符，就说明证据准备好了，必须马上交接。
做完这些，他回到屋里，把焚天镜碎片放进贴身的小布袋，外面套上黑袍。他坐在床边，手搭在刀柄上，静静等着回应。
欧阳雪走到半山腰时，确认身后没人跟着。她一路快走，脚踩在雪上几乎没有声音，速度很快。肩膀上的伤还在疼，但她没停下。
她在山门前站定，把身份玉牌递给守门的执事。
“我要见宗主。”
执事皱眉：“宗主正在闭关议事，没有紧急情况不能打扰。”
“江家主家签了‘清源令’，派死士围杀分支子弟，想夺宝杀人灭口。”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不查，正道的规矩就成摆设了。”
执事脸色变了。
欧阳雪接着说：“我有证据。密令残页、死士腰牌、蚀脉散的药渣，都在我手上。如果青云剑宗不管，我就去玄天阁公开一切。”
沉默了几秒后，执事转身进了门。
不到一会儿，一位灰袍长老亲自出来，带她上山。
石阶弯弯曲曲向上延伸，两边是安静的松林。欧阳雪一直往前走，手始终放在剑柄上。她知道这一趟可能会惹麻烦，但她必须这么做。
正殿大门开着，青铜灯台里的火静静燃烧。宗主欧阳凌云坐在高位上，目光沉稳。
欧阳雪上前，单膝跪地，双手捧出一只密封的玉匣。
“弟子欧阳雪，举报江家四位元老联署‘清源令’，意图夺取焚天镜，清除分支血脉。昨夜江烬住处遭到五名死士袭击，四人被杀，一人招供后被放走。证据在此，请宗主定夺。”
欧阳凌云没有立刻接玉匣。
“你说江家动用了死士？有什么凭证？”
“死士腰牌上有江家暗纹，和外门执事的一样。药渣可以用药王山的基础辨毒法检测出蚀脉散成分。密令残页上有三个火漆印，虽然模糊，但可以跟宗卷档案比对真假。”
她抬头看着宗主：“江烬是边城来的弟子，没背景也没势力。如果我们今天不管，以后谁还敢相信正道？”
大殿里一片安静。
欧阳凌云慢慢伸手接过玉匣，打开检查。他仔细看了密令残页很久，又翻看腰牌背面的刻痕，最后捏了一点药渣放在鼻下一闻。
“蚀脉散……确实是禁药。”
他合上玉匣，放在桌上。
“你可知道，指控江家长老是什么大事？”
“我知道。”欧阳雪依旧跪着，“但我更清楚，如果现在不管，以后会有更多人死在所谓的‘家族内务’里。”
欧阳凌云用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扶手。
“来人。”
一名执法弟子立刻进来。
“从现在起，传唤焚天谷大长老彭烈，三日内到青云剑宗主殿对质。封锁他的住处，暂时收走他的令牌。”
执法弟子领命离开。
欧阳雪松了口气，但还是没站起来。
“宗主，江烬现在还在焚天谷，处境危险。如果主家先动手……”
“我已经下令，青云剑宗驻焚天谷的执事马上接管安全巡查。任何人不准靠近他住所百步之内。”
“谢谢宗主。”
她终于起身，退到偏厅等待。
这时
江烬坐在屋子里，忽然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剑意从东边传来，很弱，但他认得出来。他知道，欧阳雪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站起来，披上外衣，把焚天镜碎片牢牢绑在胸前。天已经亮了一些，晨雾弥漫。
他走到门口，拉开一道缝。空气很清新，带着山里的湿气。远处有鸟叫，还有巡逻弟子的脚步声。
不一样了。
昨天这个时候，守卫都是彭烈的人。现在换成了穿青云剑宗制服的执事，佩剑的样子也不一样。
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有用。
他回到屋里，从床下的暗格里拿出一把短刀，塞进靴子里。又摸了摸怀里的玉简，确认密令内容没错。
现在他只需要等。
等彭烈被传唤的消息传来，等青云剑宗正式调查，等主家人开始慌。
他不想再躲了。
他坐在桌边，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节奏很稳。外面的世界在变，他也得跟上。
欧阳雪在偏厅等了一个时辰。期间有人送来热茶，她一口都没喝。
终于，一位长老走出来，对她点点头。
“宗主已经下令，三天后在主殿召开听证会。你是举证人，必须到场。”
“我明白。”
“另外，江烬的安全已经有安排。青云执事已经进驻焚天谷，彭烈还没回应传唤，但他住的地方已经被封了。”
欧阳雪点头：“谢谢。”
她走出正殿，站在台阶上，望着远方焚天谷的方向。
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没回房间，而是去了练功场。她需要保持状态。三天后，她必须清醒、冷静、有力。
这场对峙，才刚刚开始。
江烬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
他开门，一个青云执事站在外面，手里拿着令牌。
“奉宗主命令，焚天谷由我们宗门临时监管。江公子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提出来。”
江烬看着对方胸口的剑形徽记，点了点头。
“我想去谷口走一趟。”
“可以，但要有两名执事陪同。”
“没问题。”
十秒钟后，三人出发。
路上，江烬问：“彭烈那边有动静吗？”
“昨晚有人想闯他住处，被拦下了。今天早上他还没露面。”
江烬笑了笑。
他在等。
对方也在等。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抬头看向天空，阳光刺眼。
他知道，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更难。
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他的手按在胸前，那里藏着焚天镜的碎片。
不远处，那股熟悉的剑意再次掠过心头。
欧阳雪还在等着。
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