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舟在云层中穿行，江烬靠在船边，手指按着肋下的伤口。血还在渗，缠着的布条已经发黑。他低头看了眼手掌，旧伤裂开了，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往下落。
蒋天雄坐在甲板另一头，肩上的绷带被血浸透了。他一句话没说，咬着牙把斧子横放在腿上，手一直紧紧抓着斧柄，没松开过。
船身轻轻一震，缓缓落在北门外的浮台上。地面是青石铺的，四周高墙林立，守卫来回走动。城门上方刻着“中州”两个大字，铁链挂着的灯笼在风里晃荡。
江烬站起身，脚步有些不稳。他从怀里掏出半块石头，边缘 jagged（此处应为“参差不齐”），表面还留着干掉的血迹。这是他在拍卖会后抢到的测灵碑残片，一直贴身带着。
两名守卫提枪走来，盔甲泛着冷光。
“停下！没有符令的人，不准进城。”
江烬没说话，只是慢慢举起手中的碎片。他走近其中一个守卫，袖口不经意地擦过对方腰间的铁牌。
咔——
一声轻响。
铁牌上的文字突然亮起，紧接着，测灵碑碎片也闪出一道红光。两道光芒碰在一起，发出低低的震动声。
守卫脸色一变，猛地后退一步。
“这……怎么会共鸣？”
“我从边城来的。”江烬开口，声音沙哑，“祖上传下来的测灵信物，要送到青云剑宗验证。路上被人劫了，同行的人都死了。”
他说完，静静看着守卫。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动。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远处雾气翻滚，忽然一道青色长幡破空而来。旗面展开，金线绣着“青云剑宗外门遴选”八个大字。风吹过来，猎猎作响。
一名灰袍长老踩着飞剑落下，站在浮台边上。他扫了一圈人群，目光最后停在江烬手上。
“你那碎片……从哪得来的？”
江烬抬头：“捡的。但我知道它该去哪儿。”
长老皱眉，上前两步，伸手想拿碎片。指尖刚碰到，那石头又是一震，一丝极淡的彩光闪过，快得像错觉。
长老收回手，沉默了几秒。
“既是测灵信物持有者，又赶上大选。”他开口，“准许入城。”
守卫还想说什么，却被长老一个眼神制止。
“让路。”
两人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江烬抱拳致意，不多废话。转身朝蒋天雄点了点头。蒋天雄拄着斧子站起来，脚步拖在地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们一步一步踏上石阶。
当脚踩进中州的地界时，江烬顿了一下。脚下砖石冰冷，裂缝弯弯曲曲，像是很久没人修过。
身后城门缓缓关上，传来沉重的响声。
街上人很少，两边店铺大多关门。远处广场方向立着几根旗杆，青云剑宗的旗帜已经升起，在风中飘扬。
江烬走在前面，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碎片。现在它既不热也不亮，就像一块普通的石头。
可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蒋天雄跟在后面，眼睛警惕地扫着四周。左肩垂着不敢用力，右手却始终握紧斧柄。
“还能撑住吗？”江烬问。
“死不了。”蒋天雄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只要我没倒下，就不会让你一个人进去。”
江烬没再说话。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面渐渐平整，石砖变成了打磨过的灰岩。路边开始出现巡逻弟子，穿着统一的长衫，腰上别着木剑。
越靠近广场，人越多。
几个少年站在路边议论。
“听说今年测灵碑升级了，能照出隐藏的灵根。”
“要是没灵根呢？”
“没灵根就滚蛋呗，青云剑宗不收废人。”
江烬听着，指节收紧。碎片边缘割进皮肉，他也没松手。
广场入口摆着三座测灵台，每座约一米高，用整块白石雕成。台上放着一块完整的测灵碑，通体透明，里面流光转动。
台下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是年轻人。有人紧张地搓手，有人闭着眼默念口诀。
江烬停下脚步，离最近的测灵台还有百步远。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碎片。
还是没反应。
可在城门口明明共鸣过。
他想起矿洞里那块碎玉，也是这样，平时安静，只在关键时刻才有异象。
“你在想什么？”蒋天雄低声问。
“我在想，这块石头到底认谁。”
“那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还不行。”江烬摇头，“现在上去，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赶下来。我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谁都不能拒绝的机会。”
蒋天雄咧嘴一笑：“你从来不是等人给机会的人。”
江烬没笑。他盯着测灵台，眼神很深。
这时，一名外门执事从后台走出来，手里拿着登记册。
“下一个，林远，十八岁，南岭村。”
一个瘦弱少年走上台，把手放在测灵碑上。碑面泛起淡淡的蓝光，然后熄灭。
执事摇头：“无灵根，下去。”
少年低着头走下来，肩膀塌着，整个人都蔫了。
又一个人上去，碑面亮起浅绿色光芒。
“木属性灵根，凝气潜力三层。通过初试，进入候补区。”
人群里响起叹息和议论。
江烬死死盯着那测灵碑。光芒稳定，没有任何波动，也不对外界产生感应。
太正常了。
如果这碎片真是测灵碑的一部分，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非……
除非它只对特定的人，或者特定的时候才有反应。
他把碎片塞回怀里，拉紧衣襟。
“先找个地方落脚。”他说。
“你伤得不轻。”蒋天雄说，“得处理伤口。”
“进城再说。现在不能停。”
他们转身准备离开广场区域，刚走几步，迎面来了一队巡查弟子。
带头的看到江烬胸前渗血的布条，抬手拦住他们。
“你们是哪个区域的？登记了吗？”
江烬站着不动。
“刚从北门进来。”
“怎么没去报备？带伤乱跑，不怕引起骚动？”
江烬直视着他：“我们要参加测灵，但还没到时候。”
“那就去候场区等着。受伤的去医馆处理，别在这碍事。”
蒋天雄往前跨半步：“你说谁碍事？”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巡查弟子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江烬伸手压住蒋天雄的肩膀。
他再次掏出碎片，举到对方面前。
“我拿着这个东西，要上测灵台。”他说，“它在城门口和守卫的腰牌共鸣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想知道答案。”
那人盯着碎片，脸色大变。
他回头看了看测灵台方向，犹豫了一下。
“你等着。”说完，快步走向后台。
江烬站在原地，手还举着。
周围的目光渐渐聚了过来。
有人小声议论。
“那是什么？”
“好像是测灵碑的残片……可它为什么会发光？”
蒋天雄低声说：“你赌对了。”
“我没赌。”江烬平静地说，“我只是知道，有些东西，藏不住太久。”
一会儿，巡查弟子回来了，身后跟着那位灰袍长老。
长老走到江烬面前，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把碎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