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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泼洒的浓墨，将县城笼罩得严严实实。张嘉豪趴在八仙桌上，台灯的光晕里，他用钢笔在稿纸上快速勾勒竞价策略，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与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铛声交织在一起。
“放弃最高价兜底，改用阶梯加价？” 李伟凑在旁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忍不住皱眉，“豪哥，那邻市老板准备砸 80 万，咱们就带了 50 万，不兜底能行？”
王虎也挠头：“是啊，万一被他一直抬价，咱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张嘉豪放下钢笔，指尖敲击着桌面：“80 万是他的心理底线，不是实际预算。这种小地块，溢价太高根本不划算，他就是想吓退我们。” 他拿起毛笔，在裁好的硬纸板上写下 “50 万” 三个大字，墨汁淋漓间透着一股笃定，“咱们就用心理战，给他来个欲擒故纵。”
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三人骑着自行车赶往县招待所会议室 —— 今天的招拍挂现场设在这里。自行车筐里装着折叠小马扎、水壶，还有那块手写竞价牌，硬纸板边缘用麻绳捆了两道，防止中途损坏。
会议室里早已人声鼎沸，长条木桌两旁坐满了竞拍者，空气中弥漫着烟味和茶水的热气。墙角摆着一个搪瓷茶水缸，旁边堆着几个粗瓷碗，工作人员正用铝壶往碗里倒茶水。张嘉豪一眼就看到了斜对面坐着的西装男，四十多岁，梳着油亮的大背头，腰间别着个黑色 bp 机，正和身边一个穿夹克的年轻人低声交谈，那年轻人眉眼间和西装男有几分相似。
“那就是邻市老板？” 王虎压低声音。
“不是，” 张嘉豪摇头，“刘峰说邻市老板是西装男的堂弟，看来是替堂哥出面。”
八点整，招拍挂正式开始。主持人拿着纸质竞价规则宣读，声音透过老式麦克风嗡嗡作响：“本次出让地块位于城东工业区，面积 2 亩，起拍价 45 万，每次加价不少于 5000 元，价高者得！”
工作人员举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弄着珠子，报出起拍价。第一个举手的是个本地建材商，加价 5000 元，竞价牌上的数字用马克笔写得歪歪扭扭。
“46 万！” 主持人高声喊道。
西装男的堂弟立刻举手：“48 万！”
现场一阵骚动，第一次加价就跳涨 2 万，明显是来势汹汹。李伟攥紧拳头，手心全是汗：“豪哥，他故意抬价呢！”
张嘉豪不动声色，等主持人再次询问是否有人加价时，才缓缓举起毛笔竞价牌：“48.5 万。”
墨色的字迹在白纸上格外醒目，主持人愣了一下，随即喊道：“48.5 万！这位年轻同志出价 48.5 万！”
西装男的堂弟瞥了张嘉豪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再次举手：“50 万！”
现场的议论声更大了，起拍价才 45 万，短短几分钟就涨到了 50 万。王虎急得直跺脚：“再涨就超预算了！”
张嘉豪按住他的手，轻轻摇头。接下来的三轮竞价，西装男的堂弟每次都加价 5000 元，竞价牌上的数字一路飙升到 52 万。张嘉豪却始终没有再举牌，只是端起粗瓷碗喝了口茶水，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52 万！还有人加价吗？” 主持人连问三遍，见没人回应，准备敲下木槌。
西装男的堂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转头对西装男使了个眼色，腰间的 bp 机突然 “滴滴” 响了起来，他掏出看了一眼，眉头皱了皱，又塞回腰间。
就在木槌即将落下的瞬间，张嘉豪突然举起竞价牌：“50.5 万！”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手中的毛笔牌上。“50.5 万？” 主持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位同志，当前报价已经到 52 万了，你这报价不符合规则啊！”
“主持人同志，” 张嘉豪站起身，声音清晰，“规则说每次加价不少于 5000 元，没说不能在对方跳价后回落竞价吧？” 他指着墙上贴的纸质规则，“你看，上面写得很清楚，只要高于前一次有效报价，且加价幅度达标，就算有效竞价。”
工作人员赶紧拿起纸质竞价记录核对，用算盘重新核算后，点头道：“确实符合规则，50.5 万有效！”
西装男的堂弟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耍无赖！哪有这么竞价的？”
“合法合规，怎么能叫耍无赖？” 张嘉豪反问，“竞价本来就是愿者上钩，你能跳价，我就不能合理加价吗？”
主持人也反应过来，高声道：“50.5 万有效！还有人加价吗？”
西装男的堂弟还想举手，却被西装男按住了。西装男盯着张嘉豪，眼神阴鸷：“年轻人，做事别太绝。”
“做生意讲究公平竞争，” 张嘉豪寸步不让，“你想抬价让我多花钱，我凭本事省钱，各凭本事罢了。”
主持人连问三遍，现场再也没人举手。木槌 “咚” 的一声落下：“成交！2 亩地块由张嘉豪先生以 50.5 万竞得！”
工作人员拿出纸质成交确认书，上面印着地块信息、成交价格，还有县土地局的红色公章。张嘉豪接过毛笔，在确认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墨汁迅速渗透纸张，留下工整的字迹。
西装男站起身，走到张嘉豪面前，居高临下地说：“这地我迟早要拿回来。”
张嘉豪扬了扬手中的成交确认书，嘴角噙着笑意：“合法合规，手续齐全，欢迎你下次通过正规渠道竞争。”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喝彩声，之前的本地建材商拍了拍张嘉豪的肩膀：“小伙子有胆量，硬是省下了二十多万！”
三位跟着来的个体户投资者更是激动不已，其中做杂货铺生意的张老板当场从包里掏出两沓现金：“小张总，我再追加 2 万投资！跟着你干，我放心！”
另两位投资者也纷纷表示要追加资金，现场气氛热烈。张嘉豪让李伟收下现金，写了张收据递给张老板，纸质收据上的字迹依旧是工工整整的毛笔字。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时，西装男的堂弟狠狠瞪了张嘉豪一眼，跟着西装男拂袖而去，走出门时，还能听到西装男的 bp 机又响了起来，隐约传来 “催款” 的字眼。
回家的路上，自行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李伟和王虎兴奋地聊着刚才的竞价，一路滔滔不绝。张嘉豪却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路过一片老巷子时，突然从巷口冲出一个黑影，将一张纸条塞到张嘉豪手里，然后迅速消失在拐角。
张嘉豪停下自行车，展开纸条。上面是用铅笔写的潦草字迹，墨迹有些模糊，却足以看清内容：“地块地下有旧管道，施工必出问题！”
晚风一吹，纸条微微颤动，张嘉豪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他抬头看向城东的方向，那里，是他刚刚竞得的地块，也是他房地产事业的起点。这张突如其来的匿名纸条，究竟是谁送来的？地下的旧管道，又会带来怎样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