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水,在指尖与唇边流淌而过。自那日偏房家法之后,别墅内的日子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更为柔和的暖光,流淌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与安宁。小玄那份刻意的“乖巧”,在小白润物无声的引导和小青别具一格的“检验”下,渐渐化为了真正的放松与融入。他不再将自己禁锢于“绝不能犯错”的牢笼里,而是更自然地将自己对大道、对力量的理解,融入与姐姐们的日常交流与切磋之中。
庭院里,梨树的花期已过,枝叶愈发繁茂葱郁,在阳光下投下大片清凉的阴影。灵泉叮咚,声音似乎都比往日更欢快了几分。
这日午后,小玄刚与小白探讨完一个关于“灵力微观操控与宏观爆发平衡”的问题,两人正对坐在梨树下品茶。小青则懒洋洋地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赤瞳半眯,嘴里叼着一根清甜的灵草茎,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火红的衣裙上跳跃,如同活泼的精灵。
“说起来,”小青吐出草茎,翻了个身,用手支着脑袋,看向小玄,赤瞳中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弟弟,你昨天改良的那个‘凝火阵’效果真不错,我那件不小心被幽冥寒气蚀了个小洞的‘流云帔’,放进去温养了一晚,今早一看,连一丝痕迹都没了!比织女坊的修补术还厉害!”
小玄端着茶杯,闻言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二姐,那‘凝火阵’的核心是精准控制火力,模拟纯阳之气缓慢驱散阴寒,不是用来给你当熨斗和织补机的。” 他为了研究这个阵法,可是耗费了不少心神,结果二姐第一个实际应用是拿来修补衣服。
“哎呀,物尽其用嘛!”小青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嘻嘻地说,“这说明我们弟弟才华横溢,涉猎广泛,连女红……啊不是,是织物养护都无师自通!对吧,姐姐?”她扭头寻求小白的支持。
小白轻轻吹开茶汤表面的浮叶,唇角微扬,语气平和:“嗯,弟弟心思灵巧,能举一反三,确是难得。”她放下茶杯,看向小玄,眼中带着清晰的赞许,“昨日你提及的,关于将阵法之力与自身灵力波动频率同步,以达到更高效能量传输的构想,我细细思量,觉得大有可为。或许可以尝试应用到一些大型防御阵法的节点构筑上。”
见小白也加入“夸夸团”,小玄耳根微热,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只是初步想法,还需验证。” 他被两位姐姐一唱一和夸得有些招架不住,尤其这夸奖里还夹杂着二姐明显的调侃。
“验证什么呀!我们弟弟想的肯定没错!”小青立刻拍板,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赤瞳一亮,猛地坐起身,“对了!既然弟弟你这么厉害,我那把青鳞剑最近总觉得灵光有些黯淡,挥舞起来不如以前顺手了,你是不是也能帮我看看,给它‘保养’一下?比如……铭刻几个能汇聚灵气、或者增加锋锐度的永久性符文?”
小玄看着她那副“我弟弟万能”的理所当然模样,无奈扶额:“二姐,青鳞剑与你心意相通,其灵光黯淡更多是因为你近期修炼时灵力灌注过于狂猛,未能及时温养剑灵所致。与其铭刻外物符文,不如你静下心来,以自身灵力细细沟通温养几日。”
“啊?要温养啊?那多慢,多无聊!”小青立刻垮下脸,嘟起嘴,“就不能像修衣服那样,找个阵法放进去‘嗡’一下就好吗?”
“二姐!”小玄哭笑不得,“青鳞剑是与你性命交修的本命法宝,岂是寻常衣物可比?需得耐心……”
他话未说完,小白却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淡蓝色的眼眸望向客厅的方向。几乎同时,小玄和小青也感应到了什么,齐齐转头。
只见客厅角落,那盆许久未有异动的月光昙,再次毫无征兆地绽放了!依旧是那般的迅疾而妖异,洁白的花瓣在明珠光辉下舒展,花心处,一团灵光正在凝聚。
然而,这次出现的,并非那甜腻媚香的粉色书笺,而是一枚通体莹润、约莫巴掌大小、雕刻着繁复而古老的九尾狐徽记的白色玉简。玉简悬浮在昙花之上,散发着平和却不容忽视的灵力波动,气息中正醇和,与之前月漪的风格截然不同。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起身走入客厅。
小玄伸出手,那玉简便轻飘飘地落入他掌心。触手温凉,质地极佳,是上等的传讯灵玉。他神识沉入,片刻后,眉头微蹙,将玉简递给了小白。
“写的什么?是不是那只臭狐狸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小青迫不及待地凑到小白身边问道。
小白快速浏览着玉简中的内容,神色平静。看完后,她将玉简递给小青,声音清凌地总结道:“涂山之主月漪,以正式邀帖,请我们三日后前往涂山青林宫,参加‘青林宴’。言道前番误会,心实不安,特备薄宴,聊表歉意,兼与三界道友论道交友。”
小青一把抓过玉简,神识扫过,随即脸上立刻露出毫不掩饰的嫌恶,如同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猛地将玉简塞回小玄手里,声音拔高:“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不去!绝对不去!谁知道她又想玩什么把戏?还‘聊表歉意’?我看是‘精心设局’还差不多!说不定就是一场鸿门宴!”
她双手叉腰,赤瞳圆睁,瞪着小白和小玄:“你们可别忘了她上次是怎么死皮赖脸、胡搅蛮缠的!那副作态,我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才安生了几天?又来邀请?当我们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小玄握着那枚依旧散发着温和灵力的玉简,金色的眼眸中神色复杂。他看向小白,等待她的看法。说实话,他对月漪此人并无好感,上次的经历更是让他心有余悸,从内心深处,他和小青一样,并不想再与对方有任何牵扯。
小白沉吟片刻,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玉简上冰凉的九尾狐徽记,淡蓝色的眼眸中思绪流转。她抬眸,看向情绪激动的小青和面色凝重的小玄,声音平稳地分析道:
“妹妹,你先别急着下定论。”她先安抚了一下小青,然后条理清晰地说道,“此次邀约,与上次截然不同。玉简为质,徽记为凭,措辞恭敬,理由也算正当。‘青林宴’我略有耳闻,确实是涂山一脉用来招待贵客、与三界大能论道交流的正式场合,并非儿戏。”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涂山狐族,传承久远,底蕴深厚,其势力盘根错节,在三界之中影响不容小觑。月漪身为涂山之主,上次行为虽荒唐,但此次既然以正式礼仪相邀,若我等断然拒绝,不留丝毫余地……”
她看向小玄,语气带着考量:“一来,显得我等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于名声无益。二来,或许会彻底交恶涂山一脉。虽不惧之,但平白树此强敌,引来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与窥探,非智者所为。”她微微蹙眉,“而且,我总觉得,月漪上次那般行事,绝非单纯胡闹。此次正式邀约,或许能让我们更清楚地了解她的真实意图,以及……涂山如今的态度。”
小玄听着小白的分析,心中了然。姐姐考虑得更为周全长远。他自身也对月漪后续可能的动作存有警惕,与其被动地等待对方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出招,不如借此机会,主动前往,正面探一探虚实。他点了点头,沉声道:“姐姐所言有理。逃避并非办法,正面应对,方能掌握主动。”
“掌握什么主动啊!”小青见两人似乎都有意前往,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小玄的胳膊,用力摇晃,“你们是不是忘了她上次是怎么……怎么往你身上扑的了?!那十条毛茸茸的大尾巴!还有那哭哭啼啼的样子!谁知道这次去了,她会不会故技重施,或者变本加厉?万一她在那什么宴会上,当着三界那么多人的面,再来一出‘负心汉’的戏码,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脸还要不要了?”
她越说越气,赤瞳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指着小玄的鼻子:“我告诉你小玄!你要是敢去,万一……万一那只狐狸又对你动手动脚,或者说出什么不清不楚的话,我……我回来就用那根戒尺,把你屁股打成八瓣!我说到做到!”
小玄被她这番“威胁”说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连忙保证:“二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会再让她近身?上次是猝不及防,这次既然有了防备,她若再敢有无礼之举,我定然……”他想了想,似乎觉得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最终只能道,“我定然立刻带你们离开,绝不多留片刻!”
“光离开就行了?”小青不依不饶,踮起脚尖,努力营造出居高临下的气势瞪着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的弟弟,“你得发誓!发誓绝对不会被那只狐狸的美色所迷!发誓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绝对不动心!不许看她超过三息!不,一息都不行!”
小玄:“……” 他看着小青那副如临大敌、仿佛他下一秒就会被狐狸精勾走魂的模样,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他试图讲道理:“二姐,我怎么可能对她……那种心思绝对不会有!我保证!但若是论道交流,总不能不看不听吧?”
“论道?跟她有什么好论的?论怎么勾引男人吗?”小青口不择言地反驳,气得脸颊鼓鼓的。
“小青。”小白轻声唤道,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制止。她走到小青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声音柔和了些许,“不必如此激动。我们一同前往,互相照应。难道你还信不过弟弟?还是信不过你我?”
小白的话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小青看了看小白平静的眼神,又看了看小玄那一脸“我真的很无辜很无奈”的表情,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嘴上还是不肯服软:“哼!我就是信不过那只狐狸精会老实!谁知道她会耍什么阴招!”
小玄见状,知道二姐这是松口了,连忙趁热打铁,再次郑重保证:“二姐,姐姐,你们放心。此次前往,一切以你们为主。我绝不单独行动,也绝不与那月漪有任何不必要的接触。若察觉任何不对,我们立刻返回,绝不多做纠缠。如何?”
小白点了点头,看向小青:“妹妹,你觉得呢?若实在不愿,我们便回绝了此事。”
小青看看小白,又看看小玄,最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肩膀,嘟囔道:“好啦好啦!去就去嘛!反正有我和姐姐在,量她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她随即又猛地抬起头,赤瞳中闪烁着“凶光”,伸出食指指着小玄,“但是!你给我记住刚才说的话!要是敢有半点违背……哼哼!”她没说完,但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小玄连忙点头如捣蒜:“记住了,绝对记住了!”
见意见终于达成一致,小白便道:“既然如此,我便以此玉简回讯,告知对方我等三日后准时赴约。”她拿起那枚玉简,指尖灵光微闪,已将回复信息录入其中。
事情定下,客厅内的气氛却并未立刻恢复轻松。小青独自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一想到要去见那只讨厌的狐狸就浑身不自在。
小玄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心中微动,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放软了声音:“二姐~,别生气了。我保证,这次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和姐姐。”
小青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
小玄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也是真心想问:“二姐,你刚才说青鳞剑灵光黯淡,具体是什么感觉?与我细细说说,或许不只是温养的问题,可能是你近期修为有所精进,剑灵一时未能完全适应?”
提到自己的本命法宝,小青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来。她皱着眉想了想,描述道:“就是感觉……挥舞起来没有以前那么如臂使指了,有点滞涩,剑身的青光也好像淡了一点……”
小白也走了过来,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补充一两句自己的观察。
于是,关于是否赴宴的讨论,暂时被对青鳞剑状况的分析所取代。三姐弟再次沉浸在他们熟悉的、彼此关怀与支持的氛围中。只是,那枚来自涂山的玉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虽然此刻涟漪渐平,但谁都知道,三日后的青林宴,必将是一场需要小心应对的暗流涌动之局。
而小青心底那点因月漪而产生的危机感和对弟弟的“不放心”,也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她暂时压了下去,准备在三日后的涂山之行中,化身最警惕的“护弟使者”,牢牢看紧自家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