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静,如墨晕染。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际,清冷的月华如水银般倾泻而下,将这座位于现代仙境小区深处的别墅庭院温柔包裹。晚风习习,拂过庭院中央那棵古老的梨树,枝叶摇曳,在地上投下斑驳而灵动光影。角落里的灵泉叮咚作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虫鸣交织成一曲宁静的夜之乐章。
小白独自坐在梨树下的白玉琴案前,一袭素白长裙在月光下仿佛会自行发光,衬得她越发清冷出尘。她纤长如玉的手指在琴弦间娴熟流转,清越空灵的曲调便流淌出来,如山间清泉,似月下松涛,优美动听。然而,若是有心人细听,便能从那完美的音律深处,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孤寂,如同幽谷中独自绽放的兰,静默地散发着无人知晓的芬芳。
“姐姐的琴声里藏着心事。”
一个温和的嗓音自身侧响起,打破了夜的独奏。小玄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廊下,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墨色灵光,与银白月华交融,在他衣袂间泛起淡淡光晕。他缓步走到琴案旁,很自然地坐下,那双独特的金色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辰。
小白的指尖在琴弦上微微一顿,流畅的琴音戛然而止,只余一缕颤动的余韵在夜空中袅袅不散。她抬眸看向弟弟,淡蓝色的眼眸清澈如冰湖,映着皎皎月轮:“只是……偶然想起一些旧事罢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静谧。
“是关于血脉连接的事吗?”小玄轻声问道,指尖随意地搭在一根琴弦上,一缕墨色灵力顺着冰凉的琴弦流淌,发出几不可闻的愉悦嗡鸣,“姐姐心里,似乎还在为此介怀。”
庭院中一时只剩下风吹叶动的沙沙声。小白沉默了片刻,月光在她完美无瑕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情绪在她眼底明灭不定。忽然,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小玄那双能看透人心的金眸,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那天你说,这一切都值得。但若时光能够倒流,我宁愿不要这所谓的心意相通,也绝不愿你为我们付出那样的代价。”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颤抖,放在琴弦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每当想起那日你...想起你取出心头血的模样,我这里”她轻轻抬手,按在自己心口,淡蓝色的眼瞳中水光流转,“就疼得厉害。”
小玄微微一怔,金色眼眸深处迅速掠过一丝与她同频的痛楚,随即化开一抹极其温柔的笑意。他伸出手,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上她按在心口微凉的手背上:“可若不是这样,我或许永远都无法真正触碰到,姐姐这副清冷外表下,藏着这样一颗柔软又温暖的心。”
他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墨色灵力随之流淌,在弦上荡开一圈柔和的光晕:“就像这张琴,触手微凉,内里却蕴含着能触动神魂的旋律。我很庆幸,现在能清晰地听到姐姐真实的心声,更庆幸……能用我的方式,真正地、彻底地守护你们。”
小白凝视着弟弟眼中毫不掩饰的珍视与坦然,忽然觉得千年来筑起的心防在这一刻仿佛被温暖的春水融化。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那叹息中带着释然,指尖重新落于琴弦之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娇嗔的意味:“……就你会说。”
琴声再次响起,音色却明显轻快明亮了许多,如春日暖阳下消融的雪水,欢快地奔流向溪,又似漫山遍野骤然绽放的繁花。小玄安静地坐在她身侧,不再言语,周身流淌的墨色灵力却如拥有生命般,化作淡淡的轻烟,温柔地缠绕在每一个跳动的音符之间,随着旋律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琴音中的心绪变迁。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浓睡意、含混不清的嗓音从连接客厅的落地窗处传来:“大晚上的不睡觉,躲在这里说悄悄话还不带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小青揉着眼睛走了出来,一头墨色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头,那双独特的赤瞳里还氤氲着未醒的朦胧睡意。她身上只随意穿着一件青色丝质睡裙,外罩一件同色薄纱,睡眼惺忪地走到两人身边,非常自然地挤到他们中间的空隙坐下,然后脑袋一歪,就靠在了小玄坚实的肩膀上,嘟囔着:“我也要听……你们刚才背着我,在说什么小秘密?”
小白指尖流淌的琴音未有停顿,淡蓝色的眼眸中却漾开了一圈清浅的笑意:“在说某个明明困得不行,还要硬撑的小懒虫。”
小玄则非常顺手地将小青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一股温和的墨色灵力瞬间如薄毯般轻柔地包裹住她,驱散了夜风带来的微凉:“在听姐姐弹琴。二姐要是还困,就回去继续睡吧。”
“才不要!”小青闻言,立刻清醒了几分,赤瞳在月光下闪过狡黠的光,“你们两个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肯定是在说我的坏话!快,老实交代!”
小玄无奈地低笑出声,金色的眼眸里满是纵容:“真的没有。我们只是在说血脉连接的事。姐姐说,若是能重来一次,她宁愿不要这份心意相通的能力。”
小青立刻坐直了身子,赤瞳睁得圆圆的,写满了不可思议:“为什么不要?多好啊!我想什么弟弟立刻就能感觉到,我想知道弟弟的心思也能立刻感应到,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猜来猜去,有时候还猜不对自己生闷气了!”她说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笑嘻嘻地伸出食指,戳了戳小玄的脸颊,“就像现在,我就能感觉到,弟弟心里在偷偷觉得,他现在脸上这妆容特别好看!”
小玄耳尖微不可察地泛上一丝薄红,无奈地抬手,轻轻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指:“二姐……”
“难道我说得不对?”小青得寸进尺地又往他身边蹭了蹭,几乎半个身子都倚了过去,然后扭头看向小白,语气雀跃,“姐姐你快看,弟弟现在这样子,是不是特别可爱?比我们以前在人间游历时,见过的那些所谓的世家公子、翩翩少年郎,都要俊俏好看多了!”
小白指尖流转,琴音随之变得轻快而俏皮,她淡蓝色的眼眸含着清晰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玄,点头附和:“确实别有一番风致。这般模样若是让仙界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仙子们瞧见,怕是要以为是哪家隐世仙门的嫡传弟子下山历练了。”
小玄被两位姐姐一唱一和说得哭笑不得,周身的墨色灵力都因为主人的窘迫而有些不稳地流转起来:“姐姐,你们就饶了我吧。”
“饶了你?”小青眼睛一亮,赤瞳中恶作剧的光芒大盛,“那怎么行!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然要好好逗逗你才行!”她突然转向小白,语气兴奋,“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弟弟刚化形成功没多久,我们带他去江南人间界游玩那次?”
小白琴音微妙地顿了一下,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自然记得。那时在西湖畔,有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不知怎么看对了眼,非要送他自己亲手绣的鸳鸯香囊。”
小玄忍不住抬手扶额,金色眼眸中满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无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
“可是我印象特别深刻!”小青兴奋地拍了下手,“尤其是当那位痴情小姐后来偶然得知,她倾心的‘娇俏娘子’竟是一个俊俏的郎君,眼神里的光更亮了,还有当时那个表情啊!啧啧!”她笑得前仰后合,全靠小玄扶着才没歪倒,“还有那个非要缠着弟弟,说什么都要与他吟诗作对、一较高下的酸腐才子,知道真相后,听说整整三个月闭门不出,怀疑人生!”
小玄试图转移话题,指尖墨色灵力迅速凝聚成一朵栩栩如生的墨莲:“二姐若是再说下去,今晚答应你的那份宵夜灵果羹,可就没有了。”
“哎呀,还敢威胁我?”小青不但不怕,反而更来劲了,她凑近小玄,几乎鼻尖要碰到他,赤瞳中闪烁着狡黠的光,“那你倒是说说,现在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我心里在想什么吗?”
小玄微微一怔,随即金色眼眸中泛起了然且温柔的笑意:“二姐在想……上次我从东海龙宫带回来的那些,用七彩珊瑚糖和深海灵莓做成的糖果。”
“哇!真的能感觉到!”小青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又故意撅起嘴,做委屈状,“那你还偷吃我藏在琉璃罐里的蜜渍凤灵果!明明知道那是我最喜欢吃的!”
小白玉指轻拨琴弦,一道月华般的纯净灵力随着琴音流淌而出,声音带着笑意:“弟弟此举确实该罚。不过……”她眼波微转,掠过一丝调皮,“我倒是很好奇,妹妹现在,能不能也清晰地感觉到弟弟正在想什么?”
小青立刻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凝神感知,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半晌,她才睁开眼,赤瞳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感应到了!弟弟在想……明天的早膳,要做我们最喜欢的蜜炙灵鹿肉!还要用上他秘制的百花灵蜜!对不对?”
小玄惊讶地挑了挑眉:“二姐居然真的能感觉到?”
“那当然!”小青骄傲地扬起下巴,像只获胜的小孔雀,“我们可是血脉神魂都相连的姐弟!”说着,她又闭上眼睛,更加认真地“感应”起来,“嗯……我再感受一下……弟弟还在想,要不要现在就去厨房,先把鹿肉处理一下,用灵药腌制上……”
小玄无奈地摇头,伸出手指戳了戳小青的额头:“二姐分明是猜的。现在还是半夜呢你就念叨想吃鹿肉了。”
“才不是猜的!”小青立刻反驳,赤瞳中满是理直气壮,“我就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不信你问姐姐!”
小白指尖流畅地抚过琴弦,带起一串潺潺如流水的音符,她眼中含笑,声音温和:“我倒是能明确地感应到,弟弟此刻心里满是无奈。”她顿了顿,眼中笑意加深,“还有一丝……被说中心思后,不好意思承认的害羞。”
小玄轻咳一声,耳尖那抹刚刚褪去的薄红似乎又悄悄爬了回来:“姐姐……”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将相视而笑的三姐弟笼罩其中。小青心满意足地重新靠回小玄肩头,小白继续抚弄琴弦,悠扬的琴声在宁静的夜色中缓缓回荡,无比和谐。忽然,小青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赤瞳一亮,再次坐直身体:“弟弟!姐姐!既然我们现在心意相通,感知敏锐,不如来玩个游戏?”
小玄立刻警惕地看着她,金色眼眸中带着“你又想干什么”的询问:“什么游戏?”
“猜心思啊!”小青兴奋地拍手,“我们轮流在心底专注地想一件事,或者一种情绪,看另外两个人能不能准确地‘读’出来!”
小白指尖未停,琴音依旧,但淡蓝色的眼眸中却泛起了明显的兴致:“这个提议,听起来倒是有趣。”
小玄看着瞬间达成一致、兴致勃勃的两位姐姐,认命地笑了笑,语气宠溺:“看来今晚我是逃不掉了。”
“那当然!”小青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先来!”她立刻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膝盖上,装出一副极其认真、努力“发射”想法的模样。
小玄与小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笑意与了然。不过片刻,小玄便率先开口,语气笃定:“二姐在想……上次我们在云端集市逛的时候,你看中的那件用九天云霞织就的流仙裙。”
小白轻轻颔首,琴音配合地滑过一个优美的颤音:“而且,还在想能不能让弟弟参照那件的样式,亲手帮你做一件独一无二的。”
小青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你们!你们怎么都知道?!”
小玄轻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有何难?二姐你每次看到特别喜欢的漂亮衣裳,神魂波动都会变得特别雀跃,像现在这样。”
“该我了该我了!”小青不服气地推了推小玄的胳膊,“轮到你了!快想!”
小玄从善如流地闭上双眼,浓密的睫毛垂下,周身原本缓缓流淌的墨色灵力似乎也随之沉淀下来,变得内敛而深邃。这一次,庭院里安静了稍长的时间,小青微微蹙着眉,赤瞳中满是努力感知的困惑。
“唔……”她歪着头,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说,“弟弟想的这个……感觉好复杂啊……有很多灵力运转的轨迹,还有药材的清香……”
小白按在琴弦上的指尖微微停顿,淡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她轻声开口:“是在思考……如何改进‘凝魂丹’的炼制法门?想将药效提升三成,同时降低炼制时对神魂之火的消耗?”
小玄睁开眼,金色眼眸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与暖意:“姐姐感知得丝毫不差。”
“哎呀!这个不算!”小青立刻嘟起嘴抗议,“弟弟想的都是炼丹、修行这种太深奥的东西,对我不公平!重来重来!”
月光在欢声笑语中悄然西移,漫天星辰在深邃的夜空中闪烁,如同缀满黑丝绒的钻石,默默注视着庭院中这温馨的一幕。三姐弟就这样围坐在梨树下,沉浸在只有他们能懂的游戏里,时而精准猜中,引得一阵惊叹;时而感知偏差,引发一阵善意的调侃和欢笑,宁静的庭院因他们而充满了生机与暖意。
几轮游戏下来,三人都有些倦了。小青懒洋洋地重新靠回小玄肩头,仰望着天际那轮愈发皎洁的明月,忽然轻声说道,语气是难得的认真与满足:“其实……能有这样的羁绊,真的很好。”她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轻柔,“就像……永远有一条看不见、却无比坚韧的线,把我们三个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从此以后,无论天涯海角,都不用再担心会迷失,会走散。”
小白指尖流淌出的琴音变得更加温柔绵长,如同母亲温柔的抚慰:“确实如此。虽然最初骤然连接时,有些不习惯无所遁形。但现在……只觉得心安,觉得温暖。”
小玄轻轻伸出手臂,将两位姐姐更紧地揽住,墨色灵力无声蔓延,化作一道更凝实的温暖屏障,将三人笼罩其中,隔绝了深夜的凉意,在月华下泛着柔和而神秘的光晕:“只要你们喜欢,觉得安心,那么我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一阵稍凉的夜风吹过,梨树叶沙沙作响。小青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小玄几乎在她肩膀微动的瞬间,包裹着她的墨色灵力便升温了些许;小白也几乎同时停下了抚琴的动作,一缕月华般清润的灵力轻柔地拂过小青的背脊。
“回去吧。”小玄低声说道,声音温柔,“夜露渐重,该休息了。”
“再待一小会儿嘛……”小青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赤瞳中满是对这美好夜晚的不舍,“这样安静待在一起的夜晚,多难得呀。”
小白轻轻抬手,将被风吹到颊边的一缕发丝拢到耳后,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明日还需早起。弟弟可是亲口答应了,要给我们做蜜炙灵鹿肉当早膳的。”
提到美食,小青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睡意全无:“对哦!那我们现在就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天好好享用!”说着就要站起身,却因为盘坐太久,腿脚发麻,身体一歪,险些直接栽倒。
小玄手臂微一用力,稳稳地扶住了她,无奈地摇头轻笑:“二姐你总是这么毛毛躁躁。”
“反正有你在嘛!”小青借着他的力道站好,理直气壮地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几乎挂在他身上,“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的!”
三人说笑着,相伴着朝亮着温暖灯光的屋内走去。皎洁的月光将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慢慢拉长,投射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三个影子紧密地交融,难分彼此。走到别墅的玻璃门前,小青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赤瞳在月光下闪烁着狡黠而明亮的光,对着小玄强调:“对了弟弟!明天你可还要继续带着这个妆容哦!我们可是说好了,至少要留到明日午膳时候的!不许偷偷卸掉!”
小玄脚步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窘迫,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小白,金色眼眸中带着明显的求助意味。
小白迎上他的目光,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淡蓝色的眼眸中盈满了温柔而笃定的笑意:“既然之前打赌输了,亲口答应了小青,自然要守信到底。”
小玄看着再次站在同一阵线上的两位姐姐,深知“反抗无效”,最终只能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点了下头,语气带着纵容的妥协:“……好。”
月光温柔,将他们的身影送入温暖的室内。庭院中,琴音已歇,唯有梨树在风中轻轻摇曳,灵泉叮咚,仿佛还在回味着这个夜晚的温馨。在这个看似普通的现代夜晚,血脉与神魂深度相连所铸就的羁绊,显得如此珍贵而牢固。无论未来岁月如何变迁,三界有何风波,这份独一无二、深入灵魂的情谊,都将如天际那轮永恒的明月,清澈,明亮,温暖着彼此漫长的生命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