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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然没忘。
年底,你赚了些银两,提前从外地置办了一些年货,选了些耐烧的银炭,燕窝,姜茶等等送去徐家。
徐涟见你有孝心,又听说云楼的生意不错,心里感到欣慰,还是叮嘱你万事小心,科考能得个秀才的名头亦有益处。
你记在心里,随后顺水推舟去见了徐书彦。
少年早早在院子里翘首以盼,今年的冬日格外冷,甚至冻红了脸,见你来连忙拉着进门。
再次进入这间卧房,两人的心境均有所不同。
由屏风走入卧房,徐书彦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拥住你,说话还冒着雾气,眼眸含着一层水光,思欲过甚。
时隔半个月,若非有传信,他是怎么也不会一直老实地待在府中不去见你,而是陪着母父去曲意逢迎那些同族亲戚。
为消解闷在心中挥之不去的思欲,他再次拿起了绣花针,对着一方上好的天蚕丝绸日夜小心地折腾。
那分明是责怪的眼神,却太过柔软而毫无威慑力。
少年咬了咬唇,轻声问:“雾青,为何那么久才来?”
委屈巴巴的样子。
你抬手掐住他的脸,恶趣味上头,“担心我这段时日与别人好了?”
徐书彦自然不会承认这种荒谬的怀疑,免得惹了你生气,摇摇头,“没有,只是想雾青了,想见见你的样子,听听你的声音……”
“雾青别怪我太无理取闹。”
你挑了挑眉梢,眉眼含笑,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脸都被你掐红了,才稍稍松手。
少年慌了,急中生智,连忙换了个话题,从床榻的暗格里拿出一件包好的物件。
那是他为你做的小衣。
白绸被掀开,一件粉荷小衣赫然浮现在眼前,绣样栩栩如生,两捧荷花生动昳丽,明媚生姿。
徐书彦双手捧到你面前,面色有一瞬间的羞涩,却坚定证明道:“真的,我一心念着想着雾青,怎会起别的心思?若是怀疑,该难过伤心才是。”
你眼里的笑意更浓,不怀好意地接过那件小衣,指着上面的两捧粉红的荷花道:“当真那般想我?还是在夜里,榻上,春梦中?”
“唔……看来书彦是在主动上交你我偷情厮混的罪证,送给我这个,是为了证明你那心思日月可鉴?”
少年被你说得脸红了又白,垂下眼不敢直视你,身子晃了晃,像是在刻意压制情绪。
他虽在夜里,榻上,梦中,都想过你念过你,甚至梦见过你,但断然没起那般亵渎的心思。
身为男子,亵渎心上人,他恨不得蒙羞自尽。
可这件小衣,徐书彦自认,他只不过十年如一日地将你当成未来妻主,提前做了该做的,为你操持家务,穿针引线而已。
送贴身之物,彰显着两人浓情蜜意,妻夫恩爱绵长。
他只是太爱你了,情难自禁罢了。
徐书彦抬头,张了张唇,嗫嚅半晌,不知从何解释,眼里已然汪起一片泪光。
你见逗得太过,这只矜傲清冷的猫儿眼睛都快红了,只好随手将粉荷小衣挂在腰上,轻轻抚弄他的脸颊,“嗯,我都知晓了,不过逗逗你罢了,瞧你吓得小脸都皱了。”
闻言,徐书彦松了口气,又察觉到抚在自己面颊的手有些凉,连忙捞起书案上的汤婆子给你捂捂。
他收起那些难堪的情绪,一脸关心道:“雾青可是在外受冻了?如今好些了吗?这段日子你脸上清减了不少,身子可无恙?”
见少年眼眸中的爱意快要溢出来,你眼神一暗,用力搂住他的腰身,低声说:“书彦试试便知。”
怎么个试法?
徐书彦茫然了一瞬,又见你凑近的脸,秾丽漂亮,唇形更是靡艳。
他忽然想到一个法子,定了定神,主动凑上去含住你的唇,轻轻舔弄,辗转回合,渐渐溺入这片欲色当中。
少年闭上眼,眉眼浮上潮红的艳色,不由自主地贴近你,间隙中溢出几句暧昧的低语,“雾青……”
没名没分,那也没关系,无论结果如何,他只要留住当下与你的每一次靠近。
你没有拒绝徐书彦的索要,甚至握腰的手一紧,顺势回应他。
在寒冷的冬日,两人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体温,炭火不时发出些声响,溺入潮水欲海当中的人却什么都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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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涟才歇了没多久,夫郎又缠过来。
徐父为孩子操心了许久,可儿子就是铁了心不肯去与人相看,没法子了才让妻主去劝劝他。
他是好说歹说,才让徐涟勉强同意,陪同他一块儿去徐书彦的院子里。
退掉的这门婚事,一家三口除了徐父,怕是两个人都多少有些耿耿于怀,不免遗憾。
但人总是要向前走的,不能一直留在过去。
徐涟也担心儿子会将自己困在原地,画地成牢,以至于耽误了嫁人,孤独终生。
两人走进院子,徐涟见院子安静得很,想你约莫已经离开了。
走到门前,她下意识想唤一声,而徐父心急如焚地已经伸手推门。
徐涟无奈拦住夫郎的手,却听房里头传来砰的一声,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那是汤婆子掉落的声音。
你握住了徐书彦那只空下来的手,十指相扣,黏糊糊地亲了好半晌,舍不得松开。
屋里又暖乎乎的,并不觉得冷,甚至因为混乱的心跳和升温的皮肤,两人鼻尖额头冒了些薄汗,不时贴在一起有些黏腻的不适,却半分没影响到。
呼吸和气味都是共享的滚烫交融。
两捧冬雪揉杂在一起,就成了动人温暖的春水,晒出一股淡淡的日光气息,游鱼不时欢快地跃出水面,荡起一片小小的涟漪。
此时,有人推门,两人毫无所觉。
这孩子一向是个稳妥之人,不会轻易慌张地弄掉什么东西。
徐涟起了疑心,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入堂厅,又带着夫郎去往卧房。
她呼吸一滞,透过那扇屏风,隐约能够瞧见两个亲昵相贴的人影。
徐父也傻了,愣在原地不敢吱声,生怕儿子是私通外女而被捉个正着。
徐涟来到屏风后,她身量算得上高,微微踮脚便能一探究竟。
随后,眼前的一切让她沉稳端庄的面容险些碎了,老母亲的心跟着碎了些。
向来知书达礼的少年,如今被人抱在怀里亲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一脸痴迷,眉眼春潮泛起。
而另一轻薄他的少女,正是她悉心栽培多年的云雾青。
两人还未意识到她的存在,眼看着披风掉落,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徐涟怒而推开屏风,面色沉沉看向两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见机不妙,徐父跟过来,瞧清楚情形,亦吓了一跳,怒而呵斥道:“你们……云雾青!”
你几乎是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反应过来,推开仍旧黏糊糊地亲你的徐书彦,心底一凉,僵硬地抬头看向来人。
正是徐家母父,一脸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