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还没歇，细密的雨丝像牛毛般飘洒，把苏州府的青石板路润得发亮。陆玉景骑着马，沿着护城河边的小路前行，玄色锦袍外罩着件深灰色的油布雨衣，雨水顺着帽檐滴落，在马鞍前积成小小的水洼。他刚从京城赶来，一路上换了三匹快马，连歇脚的功夫都没多留——江南的乱局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尤其是得知常州府的粮荒还没完全缓解，他更是急得坐不住。
“陆少郎，前面就是苏州府衙了！”随行的侍卫指着不远处的朱红大门，府衙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雨雾中透着暖黄的光，门口站着几个穿着青色劲装的侍卫，正是付乐云的手下。
陆玉景勒住马缰绳，翻身下马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快步从府衙里走出来——付乐云穿着件月白色的长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玉镯，显然是刚从粮站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陆玉景时，瞬间露出了笑容：“玉景，你可算来了！”
两人快步走进府衙，穿过回廊时，陆玉景注意到廊下堆着不少麻袋，里面装着饱满的莲子，还有几个百姓正围着账房先生登记，脸上满是感激。“这是……”他疑惑地问道。
“是莲塘的新收成，”付乐云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欣慰，“虽然之前粮道被袭，但我们提前从湖州府调了一批粮食，加上莲塘的莲子能当杂粮吃，百姓们的口粮总算稳住了。刚才那些百姓，是来领莲子补贴的，每户能领两斗，够吃大半个月了。”
走进书房，付乐云立刻让人端来热茶，又铺开一张江南地图，手指点在苏州府西南角的“桃花坞”：“根据我们查到的线索，张成就藏在桃花坞的废弃染坊里。那里以前是个大染坊，后来因为老板欠了债跑路，就一直空着，里面的巷道错综复杂，很适合藏人。我们的暗探昨天还看到有影卫在附近出没，应该是在保护张成。”
陆玉景俯身看着地图，指尖在桃花坞的位置反复摩挲：“染坊周围的地形怎么样？有没有出口能绕到后面？”
“有，”付乐云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细线，“染坊后面有一条小河，平时只有货郎的小船会经过，水流不急，刚好能划船靠近。不过影卫肯定在河边设了岗，我们得小心应对。”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易彦旻穿着一身玄色劲装，手里拿着一把沾了泥的长枪，快步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汗，头发有些凌乱，显然是刚从操练场回来：“陆少郎！你可算来了！我们昨天排查到桃花坞有影卫活动，正想今天去搜，你来了正好，咱们一起去，把张成那小子给揪出来！”
陆玉景点点头，眼神变得锐利：“好，就今天晚上行动。彦旻，你带两百名士兵，从染坊正面进攻，吸引影卫的注意力；乐云，你带五十名暗卫，乘小船从后门的小河绕过去，堵住张成的退路；我带一百名精锐，在染坊周围的巷子里埋伏，防止影卫突围。”
“没问题！”易彦旻立刻应下，摩拳擦掌地准备去安排士兵，脚步都比平时轻快了几分——这些天追查影卫，憋了一肚子火，终于能有机会正面交锋，他早就按捺不住了。
当天傍晚，雨势渐渐小了，桃花坞的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易彦旻带着士兵，悄悄靠近染坊的正门，他示意士兵们举着盾牌，弓箭上弦，自己则握着长枪，眼神紧紧盯着染坊的大门——那扇木门破旧不堪，上面还留着当年染坊的红色印记，此刻却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嘴，透着危险的气息。
“行动！”易彦旻低声下令，士兵们立刻冲上前，盾牌撞在木门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木门应声而破，里面立刻冲出几个黑衣人，手里握着弯刀，朝着士兵们砍来。易彦旻毫不畏惧，长枪一挥，就挑飞了一个黑衣人的弯刀，紧接着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动作干净利落——这些天在江南军营的操练没有白费，他的身手比以前灵活了不少，也沉稳了许多。
染坊内的影卫很快被吸引到正门，付乐云趁机带着暗卫，乘着小船靠近染坊的后门。后门的木门虚掩着，两个影卫正靠在门边打瞌睡，付乐云示意暗卫们悄悄靠近，然后猛地冲上前，捂住影卫的嘴，将他们制服。“别出声！”付乐云低声警告，影卫们被暗卫的刀抵着喉咙，不敢动弹。
陆玉景则带着精锐，埋伏在染坊周围的巷子里。他靠在墙角，手里握着一把短刀，耳朵仔细听着染坊内的动静——兵器碰撞声、喊叫声、还有桌椅倒塌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透着激烈的厮杀。突然，一个黑影从染坊的侧门冲出来，朝着巷子深处跑去，陆玉景立刻追了上去，短刀在手中翻转，随时准备应对。
“站住！”陆玉景高声喊道，黑影却跑得更快，转过一个拐角，消失在巷子深处。陆玉景紧随其后，转过拐角时，却看到黑影突然转身，手里握着一把毒针，朝着他射来！陆玉景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毒针“咻”地一声射在墙上，泛着蓝汪汪的光。
“你就是张成？”陆玉景冷冷地问道，眼神里满是寒意。黑影正是张成，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脸上沾着灰尘，眼神里满是慌乱：“你……你别过来！我手里有毒针，你要是再过来，我就……”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陆玉景一步步逼近，“你的影卫已经被我们制服，桃花坞已经被我们包围，你插翅难飞！”
张成看着陆玉景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确实逃不掉了。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自己的喉咙划去——他知道，落在祁星黎的手里，肯定会被严刑拷打，不如自行了断，还能保留几分“忠诚”。
“住手！”陆玉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张成的手腕，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暗卫们立刻冲上前，将张成制服，用绳子绑了起来。
“带回去审问！”陆玉景下令，暗卫们押着张成离开，巷子里只剩下陆玉景和地上的匕首，雨水落在匕首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回到苏州府衙，张成被押进审讯室。陆玉景、付乐云和易彦旻坐在审讯桌后，看着被绑在椅子上的张成。张成低着头，头发遮住了脸，不肯说话。
“张成，你可知罪？”陆玉景沉声问道，“煽动百姓闹事、破坏粮道、烧毁粮仓，这些罪名，每一条都够你凌迟处死！你若是肯如实交代祁悦灵的下落，还有她的后续计划，我们可以饶你一命，给你个体面的死法。”
张成依旧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狠戾：“我是不会说的！大皇女殿下一定会回来的，她会杀了你们，夺回属于她的江山！你们这些人，都是她的垫脚石，迟早会被她踩在脚下！”
易彦旻气得一拍桌子，站起身就要上前，却被陆玉景拦住：“别冲动。”陆玉景看着张成，语气平静却带着威慑力：“你以为祁悦灵真的会记得你吗？她连自己的影卫都能牺牲，更何况是你？你现在不说，等我们找到祁悦灵，你一样会死，而且会死得更惨。”
张成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被陆玉景说中了心事。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大皇女殿下逃去西突厥的白山部了……她说白山部的首领不满巴特尔和齐国合作，愿意和她联手。她还说，等她整合了白山部的兵力，就会从边境进攻，让江南和边境同时混乱，好趁机夺取京城……”
陆玉景和付乐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祁悦灵果然没有放弃，还在寻找新的盟友，看来这场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
“还有什么？”陆玉景追问道，“她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进攻？白山部有多少兵力？”
“我不知道……”张成摇了摇头，“她只跟我说了这些，就让我留在江南继续煽动百姓，拖延你们的时间。她说等她准备好了，会派人来联系我……”
陆玉景示意暗卫将张成押下去，关入大牢。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格外凝重。
“看来我们得尽快给殿下传信，让苏知衍多留意西突厥白山部的动向，”付乐云忧心忡忡地说，“白山部虽然不是西突厥的大部落，但也有几千兵力，若是和祁悦灵联手，边境又会陷入混乱。”
“没错，”陆玉景点头，“另外，江南的影卫虽然被我们清剿了大部分，但肯定还有残留，我们得继续排查，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机会。还有百姓那边，虽然粮荒缓解了，但我们还是要多安抚，不能让祁悦灵的残余势力有机会再次煽动。”
易彦旻也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语气坚定：“我会继续加强江南军营的操练，要是白山部真的敢进攻，我就带兵去边境，和苏知衍一起，把他们打回去！”
第二天一早，陆玉景亲自去了苏州府的粮站。粮站外已经排起了长队，百姓们手里拿着粮袋，脸上带着笑容，和之前的焦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老妇人看到陆玉景，连忙上前，手里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陆少郎，您尝尝！这是用昨天领的莲子做的，可甜了！谢谢您和付少郎，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些老百姓，还不知道要饿多久肚子呢！”
陆玉景接过莲子羹，温热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去，甜丝丝的，带着莲子的清香。他看着周围百姓们感激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只要得到百姓的支持，无论祁悦灵有多少阴谋诡计，他们都能一一化解。
“大家放心，”陆玉景高声说道，“朝廷一定会保护好大家，不会让任何人再破坏江南的安稳。我们已经清剿了煽动闹事的奸细，粮道也会加强保护，以后大家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百姓们纷纷鼓掌，欢呼声在粮站外回荡，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陆玉景看着这一幕，更加坚定了信心——只要众志成城，就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齐国的太平，一定会永远延续下去。
而此时的西突厥白山部，祁悦灵正坐在首领巴图鲁的营帐里。巴图鲁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留着浓密的胡须，手里拿着一碗马奶酒，眼神里满是犹豫：“祁悦灵，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帮你夺回齐国的江山，你就把阴山以南的土地分给我？”
祁悦灵端着一碗奶茶，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当然是真的。巴图鲁首领，你想想，阴山以南的土地有多肥沃，比你这白山部的草原好多了。只要我们联手，杀了祁星黎，我做齐国的女皇，你就是西突厥的大可汗，到时候我们两国互通有无，你想要多少粮食、多少丝绸，都可以！”
巴图鲁看着祁悦灵眼中的野心，又想起巴特尔靠着和齐国合作，得到了不少好处，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他一口喝干碗里的马奶酒，重重地放下碗：“好！我再信你一次！我这就召集部落的勇士，准备和你一起，进攻齐国！”
祁悦灵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狠戾——巴图鲁不过是她的又一颗棋子，等她夺回江山，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这个贪婪的部落首领。她举起碗，对着巴图鲁说道：“合作愉快！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营帐外的风呼啸着，卷起漫天沙尘，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奏响序曲。而江南的苏州府，陆玉景正和付乐云、易彦旻一起，制定着应对计划，他们知道，一场新的风暴，已经在西突厥的草原上酝酿，很快就会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