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的猩红梭舰内部,充满了粗犷与血腥的气息,各种未经打磨的兽骨和矿物被随意镶嵌作为装饰,控制台也显得简陋而原始。姜狱对此并不在意,他更关心的是效率。
在血狼战战兢兢的指引下,梭舰朝着“残星礁”方向航行。姜狱则利用这段时间,一边汲取星海中稀薄的能量恢复自身,一边研究那艘严重受损的星灵生存单元。他尝试以寂灭镇狱力结合刚刚领悟的玄黄母气特性,去修复单元外壳上那些被归墟能量侵蚀出的细微孔洞,过程缓慢却卓有成效,让他对力量的精微操控有了新的体会。
“前……前辈,再往前就是‘碎星带’了,穿过那里,才算真正进入残星礁区域。”血狼的声音带着敬畏。这一路上,他亲眼见到姜狱徒手捏碎了几块挡路的陨石,那举重若轻的姿态,让他生不出丝毫反抗之心。
姜狱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星空中,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星辰碎片,它们缓慢地旋转、碰撞,形成了一片广袤而危险的障碍区。碎片之间,偶尔有细微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着切割一切的气息。
“直接穿过去。”姜狱命令道,同时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般蔓延开来,精准地捕捉着前方碎星的轨迹与空间裂缝的波动。在他的“指引”下,梭舰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密集的碎星带中穿梭,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撞击与裂缝。
血狼看得心惊肉跳,对姜狱的敬畏更深。
穿过碎星带,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又更加诡异。
这里仿佛是一片星辰的坟场。无数破碎的星辰、断裂的山脉、乃至残缺的巨大宫殿废墟,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组成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礁石区”。这些废墟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大多灵性尽失,化作了冰冷的顽石,但其中一些规模宏大的残骸,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古老波动。
而在这片残星礁域的中心区域,此刻正汇聚着不少光点——那是来自葬星古路各方势力的星舟。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围拢着一片刚刚从空间褶皱中浮现出来的、相对完整的遗迹。
那遗迹的外观,像是一座倒悬的、断裂的巨塔。塔身呈现出暗金色,上面铭刻着与玄黄星气息同源,却更加复杂深邃的符文。塔身断裂处,有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玄黄母气如同瀑布般垂落,在虚空中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玄黄气云,吸引了无数贪婪的目光。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巨塔周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不断明灭的混沌光膜。光膜之上,时而浮现出地水火风重演的景象,时而又有星辰生灭的轨迹划过,散发出强大的禁制波动。显然,遗迹尚未完全开启。
“前辈,那就是刚现世的古修遗迹!”血狼指着那座倒悬巨塔,眼中也闪过一丝火热,“据说这禁制极其厉害,前几天有几个不开眼的想强闯,直接被那混沌光磨成了虚无。大家都在等禁制自行削弱。”
姜狱的目光落在巨塔上,尤其是那些垂落的玄黄母气上。他体内的脾之神藏发出了欢愉的嗡鸣,识海中的母鼎核心碎片也传递来一丝微弱的、带着确认意味的波动。
此地,果然与“玄黄宗”有关,而且,这巨塔散发出的道韵,与他从核心碎片中看到的、那场古老战争中崩碎的万象母鼎,隐隐有着一丝同源的气息!
这绝非普通的古修遗迹!
他的神念扫过聚集在遗迹周围的势力。有形貌各异、煞气冲天的星盗团,有纪律森严、身着统一制式战甲的流亡宗门修士,甚至还有一些气息晦涩、显然是来自更遥远星域的独行客。其中几股气息,赫然达到了仙台秘境,不容小觑。
“去那边。”姜狱指向一处相对偏僻、靠近一片巨大星骸碎片的位置。他不想过早引人注目。
血狼依言操控梭舰靠了过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他们的梭舰刚刚停稳,一道充满戏谑和恶意的神念便扫了过来,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星空中响起:
“哟,我当是谁,这不是血狼团的丧家之犬吗?怎么,就剩下你这么个独眼龙了?还带了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莫非是找到了新靠山?”
话音未落,一艘比血狼梭舰大上数倍、舰首雕刻着狰狞鬼首的黑色星舟,缓缓驶近,毫不掩饰地散发出压迫感。星舟之上,一名身材瘦高、面色惨白如同尸体的修士,正阴冷地看着他们,其气息,赫然是化龙秘境巅峰,距离仙台仅一步之遥。
“是……是‘幽鬼团’的副团长,尸鸠!”血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声音都带着颤抖,“前辈,他们团和我们有仇,这下麻烦了……”
尸鸠舔了舔嘴唇,目光越过血狼,直接落在姜狱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贪婪:“小子,血狼给了你什么好处?跟着我幽鬼团如何?把这艘梭舰和血狼的人头当投名状,老子保你在这残星礁有口饭吃。”
他显然将姜狱当成了血狼不知从哪里请来的、有些本事但根基浅薄的帮手。
姜狱缓缓抬起头,平静地看向尸鸠,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块冰冷的石头。
“滚。”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尸鸠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暴怒。“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陪这独眼狼一起死,老子成全你!”
他狞笑一声,黑色星舟的炮口瞬间亮起幽暗的光芒,一股凝聚的死亡能量开始汇聚,显然打算直接将这艘“不识抬举”的小梭舰轰成碎片!
周围的其他势力都冷眼旁观,在葬星古路,这种冲突每天都在上演。
血狼面如死灰。
姜狱却依旧平静,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他没有去看那蓄势待发的死亡光束,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远处那座倒悬的巨塔,以及塔周围那层明灭不定的混沌光膜。
就在尸鸠的星舟炮火即将发射的刹那——
姜狱抬起的右手,对着那混沌光膜所在的方向,虚虚一引。
识海中的母鼎核心碎片,散发出一缕微不可察,却位格极高的“熔炼”道韵。
下一刻,异变突生!
那原本相对稳定的混沌光膜,其中一片区域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道原本应该擦着他们梭舰边缘掠过的、不起眼的混沌气流,其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偏转,如同被无形的手拨动了一下,恰好……
“嗤——!”
那道细微的混沌气流,无声无息地扫过了“幽鬼团”那艘黑色星舟的尾部引擎部位。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
那坚固的星舟尾部,连同正在充能的炮口,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瞬间消失了一大部分,断面光滑如镜,残留着令人心悸的混沌气息。
整艘星舟瞬间失去动力,在原地无助地打转。
尸鸠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转化为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他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围所有冷眼旁观的势力,瞬间一片死寂。
一道道带着惊疑、骇然、以及深深忌惮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那艘不起眼的猩红梭舰上,聚焦在了那个缓缓放下右手的白衣青年身上。
举手投足,引动遗迹禁制,借力毁舟!
此人,是谁?!
姜狱对周围的目光视若无睹,只是淡淡地对吓傻了的血狼说了一句:“清理一下,太吵了。”
随后,他便闭上双眼,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残星礁域的水,因他的到来,开始变得浑浊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