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峰和沈炼全力追查粮食下落时,漕帮约定的三天时限,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傍晚。
赵四海再次派人来催问进展,语气已然十分不耐。
压力空前巨大。
第三天,期限的最后一日。
清晨,林峰刚来到百户所,沈炼就派人将他叫去,脸色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隐含兴奋。
“有消息了!”沈炼压低声音,“我们在城南守备府名下的一处废弃军械库附近,发现了疑似大规模粮食囤积的痕迹。那里戒备森严,有不明身份的护卫看守,我们的暗线无法靠近,但夜间确实听到里面有机括转动和车辆进出声音!”
守备府的废弃军械库?
林峰心中一凛。
守备府属于军方系统,与地方政务素来井水不犯河水。
粮食怎么会藏在那里?难道守备府也牵扯进来了?
“而且,”沈炼继续道,“根据另一条暗线回报,案发前后,按察副使王大人的管家,曾数次秘密前往守备府,拜见守备大人的师爷。而隆昌号的掌柜,昨天也去了守备府。”
线索瞬间清晰了。
王副使通过私人关系(可能涉及利益输送),说动了守备府的某位实权人物(可能是师爷,甚至可能是守备本人),动用了军方废弃的设施来藏匿赃物。
这就能解释为何粮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又能被严密看管。
隆昌号则是具体的执行者和受益者。
至于承恩伯府赵天豪,他可能提供了背后的势力和资金支持,或者只是被利用的一个幌子?
“大人!事不宜迟!必须立刻行动,查封那座军械库,起获赃粮!”林峰急声道。一旦对方察觉被盯上,很可能再次转移粮食!
沈炼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好!本官亲自带队!你去点齐人手,要绝对可靠!另外,以协调防务为名,请张威带人去‘请’王副使的管家和隆昌号的掌柜过来‘喝茶’,免得他们通风报信!行动要快、要密!”
一场针对州府高官和军方人员的突击行动,即将展开。
风险极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林峰立刻行动,点齐了王铁柱、张威手下以及沈炼的亲卫队,共五十名精锐缇骑,全部配备劲弩利刃,悄无声息地直扑城南废弃军械库。
与此同时,张威也带人直扑王副使管家和隆昌号掌柜的住所。
城南,废弃军械库。高墙大院,铁门紧闭,门口果然有四名穿着便装但身形彪悍、眼神锐利的护卫值守。
“锦衣卫办案!开门!”林峰一马当先,亮出腰牌和沈炼的手令。
护卫头目脸色一变,强作镇定:“此处乃守备府辖地,未有守备大人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放肆!”沈炼催马上前,厉声喝道,“本官乃锦衣卫百户,奉旨办案,谁敢阻拦?冲进去!敢有抵抗者,以叛国论处,格杀勿论!”
缇骑们轰然应诺,直接上前撞门。
门内护卫试图抵抗,但面对如狼似虎、装备精良的锦衣卫精锐,加之“叛国”罪名的震慑,抵抗很快就被瓦解。
大门被轰然撞开。
众人冲入院内,只见偌大的院子里,密密麻麻堆满了鼓鼓囊囊的麻袋。
撕开几个口子,里面正是白花花的大米,正是漕帮被劫的那批粮食。
在库房深处,还发现了十几名惊慌失措的黑水坞余孽,正在看守粮食,被一举成擒。
人赃并获。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威也成功控制了王副使的管家和隆昌号掌柜。
初步审讯,管家在压力下,率先崩溃,招认是受王副使指使,联系守备府师爷,借用军械库藏匿粮食。
隆昌号掌柜也承认,是奉京城东主之命,欲借此搞垮漕帮,抢占漕运生意。
案件真相大白。
真凶并非盐帮,而是由按察副使王大人、守备府师爷(代表部分军方势力)、隆昌号(代表京城商业势力)三方勾结,雇佣黑水坞余孽所为。
其目的就是为了打击漕帮,攫取利益。
至于承恩伯府赵天豪,调查发现他并未直接参与策划,只是其护卫与黑水坞的接触是一次独立的利益交换(黑水坞曾向他进献美女),但他使用的龙涎香和其纨绔作风,无意中为案件提供了重要线索。
林峰立刻将结果通报给漕帮赵四海和盐帮刘横。
两大帮主得知真相,皆是目瞪口呆,继而怒火冲天。
他们差点被官府里的人当枪使,自相残杀。
赵四海对林峰感激涕零,盐帮也洗清了冤屈。一场巨大的江湖风波,终于被彻底平息。
黑鱼滩劫案告破,影响深远。按察副使王大人、守备府师爷、隆昌号掌柜等一干人等被革职查办。
守备大人因失察被申饬。
漕帮和盐帮经此一事,对官府更加敬畏,也对林峰更加信服。
林峰再次凭借其出色的洞察力、推理能力和行动力,立下大功,其在百户所内和云州地面的威望达到新的高度。
沈炼对林峰的表现极为满意,私下表示将继续为其向京城请功。
然而,就在林峰以为可以稍事休息,继续追查黑水坞坞主下落时,沈炼却将他叫去,告诉了他一个决定:关于黑水坞及其可能牵扯的更深背景(如承恩伯府),暂时停止深究。朝廷对于接连查处州府大员已颇有微词,需要缓和一段时间。
林峰心中了然,知道这是政治上的权衡。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决定,但暗中却让王铁柱继续留意有关黑水坞和那种奇异香料的线索。
他有一种直觉,云州的事情,远未结束。
那条连接不同案件的暗线,似乎指向着更深的秘密。
而他也并不知道,就在他在云州府屡破大案、声名鹊起之时,一双来自远方的、清冷而睿智的眼睛,已经通过某些渠道,注意到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