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晚餐会”这一绝密情报的获得,如同在漫长的狩猎中,终于锁定了猎物最致命的一刻。谷正文,这位经验老辣的猎手,深知战机稍纵即逝。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这一重大情况,连同他精心制定的“犁庭扫穴”行动方案,以最高密级,紧急呈报给了他的顶头上司——保密局局长毛人凤。
深夜,保密局局长办公室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毛人凤仔细审阅着谷正文的报告,他那张一贯阴沉的面孔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手指在桌面上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声,显示出他内心的审慎与权衡。报告内容清晰而震撼:目标蔡孝乾(“张先生”)确系中共在台地下工作最高负责人之一;其核心网络已基本摸清;现获确切情报,该团伙将于明晚在郊外某处秘密据点召开高层会议,意图重整组织。
谷正文站在一旁,语气沉稳而坚定地陈述着他的判断和决心:“局座,情报确凿,时机千载难逢!蔡孝乾将核心骨干集中一处,正是我们将其一网打尽、彻底摧毁共党在台地下指挥中枢的绝佳机会!若待其会议结束,人员分散,再想一网成擒,势必难上加难。卑职建议,行动定于明晚会议进行中实施,趁其不备,一举成擒!请局座决断!”
毛人凤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谷正文,又落回报告上。他深知此役关系重大。成功,将是对中共在台潜伏力量的毁灭性打击,功勋卓着;但若行动出现纰漏,走漏风声或抓捕不力,则可能打草惊蛇,前功尽弃,甚至引发国际舆论风波。
沉默持续了约一分钟,空气仿佛凝固。最终,毛人凤缓缓放下报告,手指在行动方案的“批准”栏上,用力划下了一个清晰的勾。他抬起头,看向谷正文,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压:
“正文,此事关系党国安危,务必周密部署,万无一失!我批准你的行动计划。授权你调动一切必要资源,包括宪兵、警察力量配合。行动务求全歼,不得使一人漏网!特别是首要分子蔡孝乾,必须活捉!我要亲自审讯!行动细节,你全权负责,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是!局座!卑职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托!”谷正文挺身立正,语气斩钉截铁。他心中一块巨石落地,眼中燃烧起猎杀前的兴奋与冷酷光芒。
获得毛人凤的尚方宝剑后,谷正文立刻返回自己的指挥室,如同一位即将发动总攻的将军,下达了最终的作战指令:
“命令!‘犁庭扫穴’行动,最终确认!行动时间:明晚(x月x日)23时整,目标会议预计进行至中途时发动突袭!”
“各行动组听令:
第一突击队(主力),负责突袭会议现场,要求无声接近,破门而入,第一时间控制所有人员,重点确保蔡孝乾活捉!
第二控制队,负责外围封锁,切断目标院落所有出入通道,阻击任何可能的内外增援或突围!
第三支援队,协同宪兵、警察,在周边区域设置三道封锁线,实施宵禁,隔绝一切窥探!
第四预备队,随时待命,应对突发状况!
所有参战人员,即刻起进入战备状态,检查装备,熟悉地形,明确任务!行动期间,一切通讯静默,按预定方案执行!”
“此次行动,代号‘雷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谷正文的声音通过加密电话,传达到每一个行动单位负责人耳中。整个保密局系统,如同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杀气腾腾地指向了台北近郊那处看似平静的院落。
这决定性的收网决策,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完成。然而,如此大规模的秘密军事调动和协同部署,其引发的细微震动,依然难以完全掩盖。
翌日白天,寓所内的我们(吴石、聂曦),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令人心脏停跳的压抑感。街上军警车辆的异常频繁调动(尽管试图掩饰)、电话线路中偶尔传来的加密通讯杂音、甚至空气中弥漫的那种无形的肃杀之气,都强烈地预示着——最终的时刻,就在今夜!
“老师……”我已无需多言,声音因紧张而嘶哑。
老师吴石站在书房中央,背对着我,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挺拔,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是一种看透生死后的平静,眼神却如寒星般坚定。
“聂曦,”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却字字清晰,“时候到了。谷正文……要动手了。”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封装有最核心情报微缩胶卷的、密封在防水金属管内的“火种”,郑重地递到我手中。
“拿好它。这是我们的使命,也是……最后的希望。”他的目光深深地看着我,“按照我们商定的最终预案行事。无论发生什么,保住它,等待……未来的同志。”
“是!老师!”我双手接过那重若千钧的金属管,紧紧握在掌心,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涌遍全身。
“去吧。”老师挥了挥手,转过身,再次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不再说话。
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我深深地向老师的背影鞠了一躬,毅然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寓所的阴影之中,开始执行那套演练过无数次的、最终的隐匿与应急程序。
收网的决策已下,雷霆即将降临。下一步,将是血与火的碰撞,生与死的诀别。整个台湾地下斗争的格局,即将在今晚,被彻底改写。而我们,已做好了迎接最终命运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