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蠢事。”
这句话程凛不是第一次跟她说,第一次是他们刚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陆弥刚把她的一个哥哥揣进泳池里,然后在旁边看着不准他爬上来。
她就这么坐在泳池旁,好整以暇的看着哥哥从愤怒到恐惧再到哀求。
泳池旁边的监控已经被她提前弄坏了,只要她这个愚蠢自大的哥哥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但她忘了,今天有人来做客。
哦,是程家的那位小少爷,独生子,家庭关系和睦,父亲尽责,母亲温柔,没有乱七八糟的兄弟姐妹,没有第三者插足,没有人跟他争夺财产,也没有人会害死他的母亲。
多么令人羡慕的家庭关系啊。
她抬起头看着上方站着的,居高临下将眼前的情形尽收眼底的程凛,有些嫉妒的想。
“不要做蠢事,陆弥。”当时程凛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蠢事,陆弥当时的很愤怒,她愤怒得想要杀人。但她是聪明的,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看着即将沉入水底的哥哥。
陆弥沉着脸跳进了水中,把她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哥哥拉了上来。
被人看见了,这件事就不能再做了。
她不想因为一个蠢货把自己搭进去。
自那之后她就不喜欢程凛,于是处处找他不痛快。
但程凛始终都很冷静,他总能识破自己的小把戏,脸上就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那表情陆弥太熟悉了,她就经常这么看她的哥哥,仿佛在看一个蠢货。
但她不是蠢货,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她处处想要压程凛一头。
可程凛不在乎。
她就在想程凛这种人到底在乎什么?
现在她知道了。
原来程家小少爷是个同性恋啊。
“他是个恶心的同性恋啊,妈妈。”
温叙笑着看着温母,他看着温母脸上掀起错愕,看着温母看向程凛,心情不可抑制的变得好了起来。
“阿姨。”始终沉默看着温叙表演的程凛终于开口了。
他依旧冷静,他把温母扶起来,跟温父说:“叔叔,你带着阿姨离开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至于阿七的事情我以后会跟你们解释。”
温父此时也很震惊,他本以为两个孩子只是关系好,并未往那方面去想。
不曾想,不曾想.....他们竟是这样的关系。
温父抱紧了妻子,想起以前种种,突然觉得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得有些不寻常了,几乎是形影不离,就算亲兄弟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温父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下,点点头:“辛苦你了。”
如果这事是真的,这孩子内心的痛苦不比他们少。
这要他们如何去苛责。
等温父和温母离开以后,程凛这才正眼看向床上的温叙。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神情平静,眼中压抑着风暴。
程凛抓住温叙的手,用力的几乎要把他的腕骨捏断,他盯着温叙的眼睛:“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温叙,不要在叔叔阿姨面前撒泼,也不要去惹他们伤心。”
“你好像总是把我的警告当做耳旁风。”
“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仁慈了,以至于让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我的忍耐底线。”
“怎么你要杀了我吗?”面对程凛,温叙丝毫不惧,他凑到程凛眼前,一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言语间满是挑衅:“你舍得吗?你可不舍得,我死了他就再也回不来了。”
程凛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他精准抓住了温叙话语间的漏洞:“你不是说他死了吗?他已经被你杀死了,那我留着你有什么用?”
“我送你去陪葬好了。”
说着程凛满足了温叙,一手扣住他的脖颈,一点点收力,冷眼看着温叙眼球爆起红丝,脸色由苍白涨得通红然后慢慢变紫,他本能的抓住程凛的手腕想要拉开。
可是无论他如何用力,程凛的手都纹丝不动。
终于他的眼里染上了恐惧,窒息的痛苦将这份恐惧不断的放大,放大,直到占据所有的思绪转化为求生的本能。
可是温叙似乎很擅长克制这种本能,即便这个时候他也还能笑得出来,他笑得很艰难也很痛苦,他伸手去碰程凛的脸却被对方躲开,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笑。
“你看,你现在的脸色真难看,程凛。你很生气吗?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这具身体是我的,那个外来的冒牌货早就该死了,早就在四年前就该死了。”
他声音嘶哑,说话也很困难,但他仍旧要说,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挑战程凛的理智。
“你亲他的时候不觉得恶心吗?这是我的身体。”
“还是说你只是喜欢我这张脸?”
“那这样吧.....”温叙思考两秒,施舍般开口:“我可以满足你的需要不是吗?你不一定需要他活着,我可以满足你。”
“就像我们之前约定好的,我不让我父母知道我回来了,你给我钱,你做我的后盾,给我收拾一切,解决我的后顾之忧。”
“我做你的男朋友,很划算吧。”
他话刚说完就被程凛松开了脖子,他被狠狠地砸在床上,那一刻他控制不住的捂着脖子,却不是咳嗽而是狂笑,声音如同被粗粝的砂纸摩擦过一般,嘶哑又难听,完全听不出平日的清朗。
程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他抽出一旁桌上的纸巾一点点的擦拭着手。
“现在觉得我恶心了?”温叙维持着扭曲的姿势,看着程凛的动作,嘲讽道。
他的身体恢复得委实不算好,又经历刚才的事现在已是强弩之末,全身提不起一点力气,索性便懒得动了。
见程凛不搭理他,他的兴趣也丝毫不减:“我知道你把我转移到这里来是为了关着我。”
这里是在西郊半山腰的一处高级疗养院的VIp病房,周围全是山路,距离市中心很远,温叙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可能从这里跑出去。
他看得很清楚。
他同样很清楚程凛的手段,毕竟早在四年前他就领教过了。
他很清楚这个人冷静自持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怎样疯狂偏执的灵魂。
“你有本事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的守着我,不然.....”温叙脸上笑容愈甚,素日清丽漂亮的脸上在此刻浮现堪称妖异的艳色。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可以做主,喜欢这张脸的好像不少吧,我想想都有谁呢?”
程凛擦拭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的脑海中蓦地想起了小时候在陆家泳池旁边,陆弥对他说的那句话。
程凛,像你这种人,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什么都不必争,什么都不必抢,自然可以对什么都表现得云淡风轻。”
“但你永远不会明白,对有些人来说,让他去死,已经是我能给予的最仁慈的惩罚。”
“可他必须死。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是啊。”程凛低声呢喃,他曾经不以为意,只是觉得陆弥实在过于愚蠢,但他今天却觉得深以为然“死亡对你来说应该是最仁慈的惩罚。”
他撩起眼皮,冷漠对上温叙的视线,脸上一点点浮现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直叫人脊背发凉。
他褪去冷静的伪装,一点点撕破披在外面的温和皮囊,露出最为暴佞冷漠的底色,他弯下腰看着那双眼睛。
“我的确打算把你关起来,打断你的手脚,只要保证你还活着,不会乱跑就可以了。”
“只要你活着,我总能等到他回来。”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温叙嗤笑,并不害怕程凛的威胁。
程凛却笑出声,他驳斥了温叙的话说:“不,你根本不了解他。”
“他是为我而来的。”程凛说到这眼神变得柔和,语气偏执而笃定。
“所以,我会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