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一箭射断他吕布帅旗的黄忠,再度搭弓射箭,这次瞄准的,好像就是他吕奉先嗷。
吕布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窜起,沿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当年在虎牢关下,就是这老卒的箭,让他第一次尝到了在鬼门关前打转的滋味!
“这匹夫该死!”
吕布心中怒骂,招式也不由得一乱。
他既要应付眼前这头力量惊人的黑汉子,又要分神提防黄忠那儿随时能索命的冷箭,一身通天武艺竟被压制得束手束脚。
许褚立刻察觉到了吕布的分心,手中长刀攻势更猛,专门朝着吕布必须全力格挡的要害招呼,逼得他无法轻易脱身。一边砍,还一边骂骂咧咧:“你分什么心!和俺对战,你!还!敢!分!心!”
许褚最后那句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喊出来的。他每喊一个字,就砍吕布一刀。
所以,基本上就是……
许褚:“你!”
兵器碰撞声:“铛!”
许褚:“还!”
兵器碰撞声:“铛!”
许褚:“敢!”
兵器碰撞声:“铛!”
许褚:“分!”
兵器碰撞声:“铛!”
许褚:“心!”
兵器碰撞声:“铛!”
这个时候,黄忠射出的第二箭破空而来……
“嗖!”
但这一箭,依旧没有射向吕布本人,而是贴着他的耳畔呼啸而过,精准的射穿了他身后一名正欲张弓偷袭许褚的并州神射手的咽喉!
那名射手难以置信地捂着喷血的喉咙,轰然坠马。
不得不说,黄忠在战场上对每一箭作用的计算,冷静到让人感觉到害怕。
他可以直接射杀吕布,但他却没有这么去做。
第一箭,射断吕布的帅旗,让吕布麾下的军队陷入混乱,士气崩溃。
第二箭,射杀试图偷袭许褚的并州军射手,保护了许褚。
第三箭的话……
吕布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此刻的黄忠,已经第三次张弓搭箭。
这一次,弓开如满月,箭尖稳稳的瞄准了吕布的眉心!
吕布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一箭,黄忠是认真的!
“他要射了!他真的要射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吕布脑海中炸响。
生死关头的大恐怖,也让吕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方天画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力量,猛的旋身横扫,竟是完全不顾自身防御,逼的许褚不得不暂避锋芒。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吕布猛的向后倾倒,几乎是同时……
“嗖!”
黄忠的第三箭,擦破吕布的额头,带着一溜血珠,最后钉在吕布身后一名路过的并州军后背上。
这个时候,黄忠也回想起贺奔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善射之人,也善躲箭,尤其是吕布这等自幼在弓马中磨砺出的骁将,对箭矢的破空声、对危险的直觉,远超常人,你若想要射杀他,只有一次机会……”
果然,吕布没有给黄忠再度放箭的机会,在躲过那夺命一箭的瞬间,吕布借着后仰之势,猛的一拉赤兔马的缰绳。
这匹天下无双的宝马与主人心意相通,立刻领会了吕布的意图,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竟不是向前冲锋,而是猛的向侧后方急转!
吕布……跑了。
黄忠马上射出第四箭,这一箭,他没有瞄准吕布的要害,而是算准了赤兔马转向的轨迹,直取它即将落下的后蹄!
就在箭矢即将命中之际,赤兔马似有所感应,后蹄在空中诡异的一缩一蹬,以毫厘之差让过了箭锋。
那支本该命中马腿的箭,“噗”的一声没入泥土,箭羽还在不住的颤动。
瞬息之间,黄忠第五箭射出,不过赤兔马跑的还是太快了,第五箭终究慢了片刻,擦着吕布的肩甲飞过,只留下一道浅痕。
望着绝尘而去的赤兔马,黄忠缓缓收弓。
这马……真不赖啊。
也就是贺奔不能未卜先知,知道黄忠今日和吕布有此一战。
要不然,按照贺奔那个碎嘴子的性格,肯定要教黄忠一句告别词,送给吕布。
告别词如下……
三姓家奴!你马跑的真快!
……
吕布都跑了,他麾下的并州军自然也是兵败如山倒。黄忠率军掩杀了一阵子,然后才鸣金收兵。
这一战,彻底让吕布麾下的并州军患上了“恐曹症”。
之前在豫州,这些跟随吕布的并州军被夏侯惇、夏侯渊、乐进、李典、于禁轮番纠缠,一路上打的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好不容易到了平舆城下,却发现自己要救援的城池早就落入敌手,还被曹操站在城楼上当面嘲讽。
这次呢,又是被黄忠带领的曹军正面打到溃败,主帅吕布都逃了。
这种对某一个敌人的恐惧感,一但在军队中传开了,就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再也无法根除。
这些人以后再遇到曹军,还没打,气势就先矮了三分。
而经此一战,黄忠三箭定兖州的威名也传遍天下。
正所谓宁撞阎王殿,莫遇黄忠箭。宁战虎痴狂,不见紫檀弓。
……
张邈原本以为有吕布相助,定能在军事上压倒曹操。
结果呢,别说压倒曹操了,还没见到曹操的面,就被曹操麾下的先锋大将打到溃不成军了。
眼看着曹操三路大军,从三个方向杀入陈留境内,张邈只能期待兖州其他郡太守能够和他一样,站出来反抗曹操。
来,咱们翻译翻译这句话,什么叫“站出来反抗曹操”。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没有陪张邈一起死的?
就连山阳太守袁遗都不敢吱声,别人谁敢?
兖州境内各郡,论兵马实力,东郡兵马第一,陈留第二,济北国差不多第三。
现在第一和第三合起伙来殴打第二,而且第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其他人敢吱声么?
陈留县,张邈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自己的太守府当中,听着手下陆续送来的战报……
陈留郡各县,面对曹军都直接归附,这些县的县令或者县长基本都被曹军留用,只有少数几个张邈的死忠被罢黜。
张邈听着这些战报,脸色越来越灰败。
他原本指望的各郡响应,如今看来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非但无人响应,就连他治下的陈留郡各县,反而望风归附,几乎是一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架势。
“主公,夏侯惇的兵马,距离此已不足五十里!”
“张辽所部进展神速,沿途几无抵抗!”
“黄忠、夏侯渊的先锋,已在城外二十里处扎营!”
每一条消息,都像一记重锤,砸在张邈的心头。
“孟卓!”陈宫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同样难看,但眼神中仍残留着一丝不甘,“还未到绝境!我们手中尚有陈留坚城,还有吕布将军的并州精锐……”
“精锐?”张邈猛的抬头,双眼通红,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公台!公台啊!陈!公!台!你口中的并州精锐,被黄忠打溃不成军!你口中的天下第一勇将吕布,他此刻恐怕还在包扎额头的箭伤!他的胆气已丧,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在陈宫给张邈的描述中,那是一幅“迎吕布,据兖州,抗曹操,成霸业”的宏伟蓝图。
在这幅蓝图里,吕布是能抵抗甚至击败曹操的“天下骁将”。
兖州士族会群起响应,共同反抗曹操。
他们能复制曹操当初入主兖州的成功。
然而,现实是什么?
吕布不堪一击,并州军惨败。
兖州士族无人响应,他张邈自己的基本盘陈留郡都望风而降。
军事上被碾压,曹操的三路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他连一丝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张邈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忽悠着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结果开盘即输光。
而那个忽悠他的人,就是眼前的陈宫。
如果不是有涵养,此刻的张邈会直接拽着陈宫的衣领冲着他破口大骂。
“陈公台!是你把我推上了这条绝路!”
“当初你说迎吕布、据兖州,说得天花乱坠,仿佛前程似锦!”
“结果呢?我们刚竖起反旗,曹操的三路大军就如雷霆般压境!”
“你推崇备至的吕布,在黄忠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三箭便溃不成军!”
“如今我军心涣散,城池尽失,眼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你竟还说什么未到绝境?”
“我不骂你,又该骂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