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不到片刻,天边滚过闷雷,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
荒野的泥土迅速变得泥泞不堪,沟壑里开始汇集浑浊的水流。
“快走!这里要积水了!”
明窈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将怀里虚弱秃毛的啾啾护得更紧了些,率先沿着沟壑向前跋涉。
赫夜背着小羊崽,深一脚浅一脚地紧跟,泥水溅了他满身。
白软软则苦着脸,他那身干净的衣裳和精心打理的发型现在不仅焦黑还糊满了泥浆,耳朵耷拉着,显得狼狈又委屈。
雨水冰冷,很快浸透了他们本就单薄的衣物。
小羊崽在赫夜背上冷得直哆嗦,明窈的嘴唇也冻得发白。
秃毛的啾啾在她怀里微弱地颤抖着,连意识里的哭嚎都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哼哼。
就在几人快要被冻僵,步履维艰时,前方沟壑的转弯处,隐约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亮,以及……某种类似鸭子的“嘎嘎”叫声?
“前面……好像有人家?”白软软眼睛一亮。
赫夜却更加警惕,示意明窈放慢脚步。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光亮来自一个依托着沟壑岩壁搭建的、相当简陋但看起来足够结实的木棚。
木棚门口挂着一盏防水的兽脂灯,昏黄的光晕在雨幕中摇曳。
而木棚门口,正站着一家三口……三只兽人?
两个成年体型的兽人正拿着工具加固棚顶,另一个明显是幼崽的小家伙,则好奇地扒着门框,朝着明窈他们这边“嘎嘎”叫。
“阿爸阿妈!有陌生人!淋雨了!好惨!”小兽崽崽扯着嗓子喊道,声音清脆。
两个成年兽人停下动作,警惕地看了过来。
雄性兽人手里还握着一把石斧,雌性则将小崽往身后拉了拉。
明窈停下脚步,在雨水中微微发抖,她抬起头,露出被雨水冲刷得稍微干净了些、但依旧苍白脆弱的脸,那双眼睛因为寒冷和虚弱显得更加湿漉漉。
她将怀里隐约露出一点焦黑羽毛的啾啾往胸口按了按,声音带着颤音:“……冷……娃娃冷……”
赫夜沉默地站在她侧前方,浑身湿透,黑发黏在额角他紧紧护着小羊崽的姿态。
白软软赶紧上前一步,抖了抖湿透的粉色头发和耳朵:“那个……好心……呃,我们是路过的,遇到大雨,孩子和……和鸟都快不行了,能借个地方避避雨吗?求求了!”他双手合十,目光恳求。
兽夫妇对视了一眼,雌性兽人轻轻推了雄性一下,低声嘎语了几句。
雄性兽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侧开身子,让出了门口,粗声粗气道:“进来吧,地方小,别嫌弃。”
“谢谢!太感谢了!”白软软连忙道谢,拉着明窈就往里走。
赫夜背着羊崽,最后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才跟着踏入木棚。
棚内空间确实不大,但干燥温暖,地上铺着干草,中间有个小小的、散发着余温的火塘。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汽、干草和淡淡的、类似鱼腥的味道。
小兽崽崽好奇地凑过来:“嘎?这是什么?没毛的鸟?哇!好丑!”
“嘎宝!不许没礼貌!”雌性兽人赶紧把自家崽拉回来,歉意地对明窈笑了笑,“孩子不懂事,嘎。你们快坐下烤烤火,我去弄点热水。”
明窈虚弱地点点头,在干草堆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将啾啾捧出来,放在靠近火塘的、相对温暖干燥的地方。
秃毛的小肥鸟瘫在干草上,黑豆眼半眯着,偶尔抽搐一下,看起来凄惨无比。
赫夜将小羊崽放下来,自己也坐在明窈身边,沉默地拧着衣服上的水。
小羊崽紧紧挨着明窈,好奇又害怕地看着那一家兽人。
白软软则凑到火塘边,一边烤火一边试图整理自己彻底报废的发型,嘴里还不忘跟兽夫妇搭话:“真是太谢谢你们了!不然我们今晚肯定要冻死在外面!嘎……呃,大哥怎么称呼?”
雄性兽人闷声道:“叫我老嘎就行,这是我婆娘阿嘎,那是小嘎。”
“嘎嘎一家?”白软软从善如流,“好名字!贴切!我们是……呃,路过,对,路过!”
老嘎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但没有多问,只是说:“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今晚就住这儿吧。角落还有干草,自己铺。”
“谢谢嘎叔!”白软软立刻嘴甜地道谢。
阿嘎端来了几碗温热的水,分给他们。
明窈接过碗,先小心地用手蘸了点温水,轻轻涂抹在啾啾干燥的喙和秃掉的皮肤上。
啾啾微弱地动了动,发出一点几不可闻的嘤咛。
明窈低头,看着掌心下那团秃毛的、可怜兮兮的小东西,轻轻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