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回来后,过了两个多月,萧灼翎独自去了医院做检查。
化验单上的结果依旧冰冷,还是没怀上。
这两个月里,他们之间的亲密从未间断,甚至比从前更频繁,带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
可命运偏像在开玩笑,努力了这么久,依旧毫无动静。
他们之间最后一点维系关系的牵连,也彻底断了。
萧灼翎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检查报告,静静等着贺烬野回来。
晚上10点。
贺烬野看到她在书房发呆,微微蹙眉,“怎么还没睡?”
萧灼翎抬头看他,声音有些发涩,“检查结果出来了,还是没怀上。”
这一整天,一个念头反复在她脑海里盘旋,别告诉他真相,就这样维持着眼下的关系就好。
她得承认,自己是贪恋的。
贪恋他靠近时的灼热气息,贪恋那些失控边缘的沉沦,甚至贪恋这种以“造人”为名的紧密联结。
说实话,她有点迷恋这份被他在床上牢牢掌控的感觉,像沉溺在温水里,明知会溺毙,却舍不得挣扎。
可思来想去,指尖在那份检查报告上攥出了褶皱,她做不到的。
贺烬野已经活得够累够苦了,她怎么能再用这样的谎言,给他套上另一重枷锁?
萧灼翎心里那点侥幸的火苗,终究还是被理智浇灭了。
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沉溺在他的温存里。
贺烬野沉默片刻,“我明天去医院做个检查。”
“不用了,”萧灼翎摇摇头,将报告递给他,“医生说,是我个人体质的问题,没那么容易受孕。”
贺烬野接过报告,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语气却很平静,“医生也未必全对,查一下放心。”
“贺烬野。”
萧灼翎忽然低低地打断他,眼眶有点发红,“这太折磨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我不想再这样了,一直拼命想要个孩子却求而不得,我压力真的很大,我们……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房间里静了下来。
贺烬野看着她疲惫的脸,那双总是带着点倔强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倦怠。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轻轻点头,“好,听你的。”
不再提要孩子的事,不再被那份无形的压力裹挟。
或许这样,对彼此都是一种解脱。
贺烬野看着她,心头掠过一丝犹豫。
这时候提离婚,对刚从备孕压力中抽离的她而言,会不会太残忍?
况且她还不容易怀孕,她的心情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偏偏萧灼翎向来通透,凡事看得明白,想得透彻。
她抬眸望着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们明天去离婚吧,你不用觉得为难,这本就是一开始就说好的。”
贺烬野沉默了很久,久到萧灼翎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见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这一晚,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像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什么都没做。
热浪退去后的冷意,总带着种猝不及防的寂寞。
黑暗中,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萧灼翎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毫无睡意。
过了不知多久,她侧过头,轻声问,“贺烬野,你睡了吗?”
“没。”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
萧灼翎忽然想说话,“我给你讲一个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默许。
萧灼翎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回忆的柔软。
“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待过两年,那时候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夏天开起花来能香满整条巷子。有天我看见邻居家的大哥哥爬到树上去摘槐花,篮子里堆得像小山,说是要给他奶奶做槐花糕。”
“我眼馋得厉害,趁大人不注意,也抱着树干往上蹭。那树老得很,树皮糙得磨手心,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最低的树杈上,刚够着一串槐花,脚下一滑,整个人‘咚’地摔进了树下的月季花丛里。”
她轻笑了一声,像是想起当时的狼狈,“月季花刺密密麻麻的,我穿的短裤,腿上胳膊上全扎了小刺,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哭,怕被外婆听见了要骂我淘气。”
见他不言语,萧灼翎侧过身,语气里带着点怂恿,“你也讲一个你小时候的故事呗。”
贺烬野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平淡,“没什么好讲的。”
他的童年似乎没什么值得拿出来细说的片段。
萧灼翎“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她知道贺烬野性子闷,不喜欢说这些。
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萧灼翎盯着他的后背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就算同床共枕这么久,她好像还是没真正走进过他的世界。
她轻轻叹了口气,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或许,就这样保持距离,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状态。
忽然有点想哭。